血、糞便和尿混雜在一起如同在地底下埋藏了整整一年的鯊魚肉般的腐臭味……你當然可以徹底地開啟木窗驅散它們,前提是你不會被凍死和淹死。
“這下真的沒有房間了。”他搖著頭說。
——我們沒有房間了。
——這是個多麼可怕的訊息啊——沒有房間了,巫妖惡毒地挖苦道,你會因此而死的,對嗎?
——我並不是在抱怨,異界的靈魂爭辯道,但你讓我等的就是這個?
——我說過我們對於尖顎港是個陌生人。
——你至少可以提醒我。異界的靈魂在心裡說,或許我們可以設法避免掉這場不必要的……衝突,但他忘記了在意識世界裡根本就沒有所謂的“心裡說”。巫妖因此發出了一聲銳利的譏笑。
——把他們當成你遊戲裡的怪物和npc,巫妖直白地說,雖然無法復活,但他們會重新整理,劣等種族唯一可稱道的大概就在於你永遠都不必擔心會缺少一雙插在你口袋裡的手或是一隻急著敲開你腦袋的棒子——尖顎港最廉價的除了海里的砂礫就是生命,他們是,你也是,鑑於你已經死過一次了,我以為你會更珍惜它一點——切勿忘記,死亡在我們的世界並非終點,無信者會被拿去砌牆、吃掉或用來交易。而你,一個來自於另一個遙遠位面的靈魂,或許還會有著更多和更為重要的用處……
——從未,異界的靈魂打斷了他,我從未忘記;每一個字——所以我才能去割斷一條喉嚨或是刺穿一顆心臟。
——你會習慣的,巫妖平靜地說。
——這將是多麼可怕的一件事兒啊。異界的靈魂喃喃道。
他們踏進依然有著少許煙霧繚繞的走廊,所經之處又靜又暗,就像那些房門後面壓根兒就沒住著人或都已經死了——一角珊瑚色的長袍迅速地從他們的視線範圍內消失,弗羅的牧師奇蹟般地從半食人魔的木棒與火焰下面逃得了一條性命,雖然稱不上毫髮無傷——不過她已經治好了自己歪斜的鼻子。
——我以為你會對她手下容情。
——誰?呣,我知道你在說誰了,弗羅的牧師——為了那瓶有問題的蜜酒?
——你稱讚過她的腿,認為它們能夠滿足絕大多數男人和少部分女人最為**的臆想。
異界的靈魂在意識中爆出一陣沉鬱的大笑。
——老天……嗯,抱歉,我是說,我可從來沒想到過,那個……嗯,有點猥褻的說法還能有這種隱晦和文學化的表達方式——是的,我是稱讚過,但是……
——但是,活生生的東西會讓你緊張得說不出話來,你更願意面對一個能夠隨時下載、複製和刪除的小玩意兒,不是嗎?
——……是我的錯覺嗎?你似乎很樂於看到我尷尬。
——也許是因為你尷尬的時候就不那麼蠢了?
酒館的前室裡空無一人,爐床裡新加了木柴,火燒得旺旺的。
一隻瘦弱的狗頭人畏怯地從有著貝殼閃光的石頭吧檯後面伸出半個腦袋,給他們送上了一壺熱氣騰騰的扁桃漿。肋骨從他皮毛的光禿部分**裸地凸出來,他的脖子上拴著一條帶鏈子的項圈,長鏈子的另一頭連著牆壁,他是酒館主人的奴隸,幫著他搬運酒桶,塗刷牆壁,清潔地板,在廚房裡打打下手,酒館主人因為各種原因必須離開酒館時幫他看著堆積如山的啤酒桶和紅酒桶。
酒館主人站在酒館背面的小巷入口,罩著一件隔水的長斗篷,斗篷是鯨魚的莖皮做的,和雨水之間彷彿隔著一層空氣,他仔細端詳著那個從窗戶掉下來的人的臉,那還是個孩子,臉上的鬍鬚輕淡的就像是汗毛。
“這個呢?”收掇屍體的小地精喊道,他的聲音又尖又細。
“這個不行。”酒館主人說,寬平的臉上掠過一絲細微的焦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