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無論什麼時候都沒有老大第一個上場的道理。
而翁應龍衝著身後沉默的百官使了一個眼色。監察御史陳宜中當先站出來,朗聲說道:“微臣啟稟陛下,葉相公雖於襄陽有不世之功業,然而畢竟年紀尚幼,難以當此重任,何不考校歷練兩年再談此事?”
只不過陳宜中話音尚未落下,殿前馬軍都指揮使楊亮節就已經整好以暇的站了出來,抬頭看了一眼趙禥,高聲反駁:“微臣以為陳御史所言差矣,豈不聞春秋時甘羅十二歲亦能拜相,使秦富足以致稱雄;漢時有終軍以弱冠出使南越,縛王以歸;又有霍驃姚以二九之歲踏破河西,拜冠軍侯封狼居胥。此皆年少之英才也!況葉相公已過弱冠,血戰於襄陽,破敵十五萬,區區樞密使自可勝任!”
楊亮節跳出來吼了這一嗓子,徹底把文德殿下百官鎮住了。就連葉應武和賈似道臉上都流露出凝重神色。而官家趙禥也是愈發慌張,不斷地對自家爹爹和賈似道使眼色。
可惜大宗正趙與芮一直閉目養神,而賈似道則是內心慌亂,哪裡還顧得上官家是什麼感受。
和楊鎮不同,楊亮節應該算是趙家皇室在朝中除了大宗正這一類官職外最大的官了,殿前馬軍都指揮使可是三司之一,誰都不敢小覷。
(作者按:楊鎮是宋理宗的駙馬、理宗謝皇后的侄兒;楊亮節是宋度宗楊淑妃的兄長,即大宋國舅,二者非兄弟關係。)
更主要的是楊亮節來了這麼一下子,更是讓當朝文武百官看到了以趙與芮為首的趙家皇室將葉應武抬上樞密使高位的決心,畢竟是皇家的威風和名望壓在這裡,就算是賈似道的親信們,不吃個熊心豹子膽可不敢挑戰這些皇室宗親的威嚴。
以楊亮節為例,不管你怎麼作對,只需要他給自家妹妹楊淑妃稟報一聲,因為誕下趙禥第二個女兒、也是第三個孩子而正母憑子貴的楊淑妃可不介意幫著自家弟弟吹枕邊風。
當今官家趙禥那個外事聽太師,內事聽嬪妃的性格,一陣枕邊風吹下來,估計明天和楊亮節作對的那個傢伙就得倒大黴,就算是賈似道也難以把人保下來。
這也是為什麼平時賈似道對於趙與芮、楊亮節這些皇室宗親,也是能避讓絕不正面衝突的原因。
更讓百官心中慼慼然的是,大宋立國三百年來,黨爭已經形成了一套完整嚴謹而有序的套路,兩黨相爭,必然是最小的官員跳出來打擂,然後挨個的站出來一直到黨魁。本來今天翁應龍直接讓監察御史陳宜中這樣的高官出場就已經很反常了,所為的可不就是要把賈似道一黨的意思表達的清清楚楚。
賈似道是鐵了心不想和葉應武在這臨安大打出手的,能夠踹出臨安自然是最好。
可是誰曾想到,本來應該孤身一人,只能自己給自己辯護爭取的葉應武,卻突然間得到了皇家親戚的攘助,而且這些皇親國戚可是一點兒都不按照黨爭的套路走——他們也沒有官職那麼低的人——第一個上場的就是黨魁一般的楊亮節,用更強硬的語氣把陳宜中壓了下去。
此時擺在賈似道一黨面前最大的難題來了,是賈似道帶著一眾已經開始打退堂鼓的官員拼了老命頂上去,和這些平素各安其道的皇親國戚撕破臉皮大打出手,還是預設葉應武被抬上樞密使和賈似道正面交鋒的事實?
楊亮節微微一笑,不慌不忙的退回去,一點兒都沒把這些人放在眼裡。
外面禁軍都是他麾下的兒郎,真正到了最後大不了動武,對於黨爭向來沒有多少興趣的楊國舅可沒有那麼多的閒工夫和他們磨嘰。現在至少還是大宋的江山,還是趙家的天下,雖然受到祖宗禮法限制,我們這些皇親國戚或許沒有能耐身居政事堂當中,但是動武大家同歸於盡的本事還是有的!
葉應武在心中暗暗嘆息一聲,還真是一場熱鬧非常的大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