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不需要朱慈烺再刻意灌輸。面對陽明心學興起之後對皇帝的衝擊,必須給人尋找第二選項。
所以民族國家就是最好的第二選項。
即便某些人不樂意見到朱皇帝坐天下,但你身為漢人,就該為同族盡力。
從近處說。這給了闖逆、獻賊各部一個臺階,讓他們回到朱明旗幟之下,一同抵禦外辱。對於那些變節降清的人而言,也有了一絲僥倖:雖然對不起朱皇帝,但好歹還沒做對不起漢人百姓的事。在被打成漢奸之前,回頭還來得及。
從遠處說,這也是為自家留條後路。遺傳基因是最靠不住的,萬一日後哪個兒孫腦殘,好歹還能退到君主立憲制度上。不至於被人趕出紫禁城。
在發起了第二輪“國家教育”之後,秦良玉請求覲見。
“殿下,臣實在是有些疑惑。”秦良玉單獨請求覲見,這算是比較少見的情況。她相信自己有義務對當前軍中的思潮加以彙報——她還不知道軍中早就有個十人團的組織。
“秦督儘管說。”朱慈烺與重臣見面時總是以家人禮相待,這也算是繼承了崇禎的優良傳統。實際上在如何扮演一個傳統帝王角色上,朱慈烺從崇禎身上借鑑了許多。
“在推廣國家天下一說時,許多兵士頗有抗拒之心。”年過古稀的秦良玉說話低緩,聲音堅定:“他們堅持認為自己效忠的就是殿下您。至於國家卻與他們太遠了。”
朱慈烺笑道:“那是他們自己沒想透。他們為何會忠心於我?因為我是皇太子,大明的儲君。他們效忠於我。其實就是效忠於帝室。效忠帝室,不就是效忠國家麼?須知,帝室正是國家表率。太祖高皇帝是億兆百姓用鮮血和性命推出的真命天子。當年太祖的旗幟就是漢人反抗蒙元暴政的旗幟。如今大明的赤旗,仍舊為天下百姓而動。秦督以為是不是這個道理?”
秦良玉覺得有點繞,只聽朱慈烺又道:“所以效忠帝室就是效忠國家,保衛國家也就是保衛帝室。帝室與國家名雖有異。其實一樣。正是因為國家太大,百姓見不到,才需要帝室作為代表,引導所有人為了咱們共同的土地、財富奮勇前行。”
“殿下,如何不直說忠君呢?兵士都是不曾讀過書的粗人。說這麼多怕他們想不明白。”秦良玉直言道。
“並行不悖。”朱慈烺簡單道:“現在沒讀過書,未必將來不會讀書。想在想不明白,未必將來也想不明白。其實這事不是要以國家天下取代效忠帝室,而是一個補充選擇。無論是為了效忠於我,還是效忠聖天子,或是大明百姓,乃至天下芸芸眾生,抑或太微星君……歸根到底一句話:咱們不是為了自己在拼殺,而是為了一個信念!秦督應當聽過:亦餘心之所善兮,雖九死其猶未悔。”
秦良玉突然鼻根有些發酸。她想起當年丈夫被宦官陷害,死在牢中;想起子侄浴血奮戰,死在遼東;想起自己古稀起兵,輾轉三千里……這是為了什麼?只是為了見過兩面的皇帝?恐怕不盡然。若說是為了大明百姓,秦良玉自己也沒這個意識……恐怕只是為了幼年時父親在她心中種下的“忠義”二字吧。
踐行忠義之道,不就是自己身為一介女流卻力挽狂瀾的緣故麼?
秦良玉垂下頭,欠身行禮,道:“朝聞道,夕死可矣。殿下所見之深,臣深感折服。”
“秦督過譽,我也只是見了前人的智慧罷了。”朱慈烺微微笑道。
秦良玉道:“臣本以為訓導官的任務是教訓士卒,現在才知道,原來讓他們明白事理遠比一味填充重要得多。”
朱慈烺微微點頭,隨意道:“的確如此。我幼年時曾聽聞一個故事:有兩個神仙心血來潮,下凡消遣。時值孟春,有個路人還裹著棉衣,正好從他倆身前走過。其中一個道:‘你我何不施展仙術,讓這人將棉衣脫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