頗有些心氣不順了。軍司馬正欲發怒,忽覺陰影籠罩全身,待仔細瞧清來人,腦子登時一醒,眼前的人是一位少年將軍,其身量甚高,姿容雄壯,身罩精甲,頭頂大盔,臉上雖沾血痕,卻是不減半分神采,反倒更添幾許英武。
軍司馬的千石官位是他一刀一刀砍出來的,混跡蓋軍少說四五載矣,豈能不識眼前之人,立刻把溜到嘴邊的詈語生生憋回了肚裡,收起長刀,口中稱道:“麾下見過都尉……”
馬超衝軍司馬點點頭,旋而看向地上的弩士,此人年紀和他差不多大,卻是又矮又黑又瘦,頗有幾分猥瑣,馬超頓了一下,還是上前扣住其肩膀,提將起來。
“都、都尉……”弩士畏畏縮縮地道。站在馬超面前,少年弩士肩上彷彿有千斤之擔,壓得他直不起身來。
“……”馬超不言,彎下腰拾起弩箭,搭箭、進弩、上弦,速度談不上快速,卻異常熟練,最後把它交到弩士手裡。
臨走前,馬超想了想說道:“戰場上,不是你殺死敵人,便是敵人殺死你,你能夠依靠的,除了身旁的同袍,就只有手中的兵器了。拿緊它,莫要再掉了……”面對一個素不相識,又微不足道的小卒,以馬超的身份、地位,完全沒有必要多費口舌,也許是感慨兩人年紀相彷彿,境遇則有天地之別,所以才說了這麼一番話。
弩士目送馬超離開,羨慕之色,溢於言表。
軍司馬一旁冷冷地道:“人與人,是不同的,馬都尉註定是要拜將封侯,青史留名的大人物,你日後及得上馬都尉百一,這輩子就算沒白活了。還楞著作甚?看緊左右,給老子站齊了……”
“……”少年弩士抿了抿下唇,遊移不停的目光似有沉澱之勢。
馬超橫穿大陣,回到後方,諸將或齊整軍旅,或安排後續隊伍入列,或勾通中路、左翼大軍,一時間人馬並奔、彩旗招展、鼓號齊鳴,局面嘈雜而不顯混亂。
卞秉竭力調動士卒,嗓子已經喊得沙啞,見馬超優哉遊哉走回,把牙一咬,對其肩窩就是狠狠一拳,獰聲笑道:“你小子終於捨得回來了……殺得痛不痛快?”
馬超訕笑,此時無論說什麼,都會引得卞秉不爽,索性閉緊嘴巴。
果然,卞秉冷哼一聲後,便不再理會他,再次投身到忙碌的大潮中。
馬超貴為驃騎將軍蓋俊的親衛長,身份特殊,西岸將領可無人指揮得動他,且他又是私自渡河,身邊無部曲相隨,自戰場退下來,倒顯得無所事事,與周遭氣氛格格不入。
馬超遠遠望向高高豎起的大旗,邁步行了過去。
高覽正向諸將佈置任務,忙得不可開交,待諸將散去大半,才抽空和馬超說了一句,“馬都尉勇為先登,立破頑敵,拔得頭功,事後某必向將軍為馬都尉請功。”
“區區小功,何足道哉?”馬超口中說得輕描淡寫,臉上則意氣洋洋,甚為自得。不過敵破是破了,青綬(兩千石)魁首卻成功逃脫,若是能摘得其首就更完美了。
高覽自然不會把馬超的話當真,眺望一箭之地外的敵軍鐵騎,眉頭緊緊鎖在一起。卞秉有領兵之責,斷斷不能回返,但馬超則不同,乃試探地問道:“馬都尉可否將此間詳情轉告於將軍?”
“高校尉當某何人?”馬超勃然色變,怒道:“此量一羽檄可也。大戰將起,我豈能臨陣脫逃?……莫非高校尉是看不起馬某人還是怎地?”
高覽先是抱拳告罪,繼而說道:“如此,馬都尉可與在下共鎮中軍。”
馬超這才臉色稍霽。
卞秉帶領著兩三侍從歸來,察覺氣氛有異,眼帶狐疑地瞥向高覽、馬超二人,隨後說道:“某少依將軍,長於西疆,素知羌胡,以病終為不祥,以戰死為吉利,最是善戰,然而羌胡生性放浪,不喜束縛,因此長於武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