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原來,胡床上的粗麻繩是一條麻花巨蟒,蟒蛇抬目瞥了驚恐的書生一眼,繼續安眠。
韋彥笑道:“軒之別怕,它叫麻姑,是我從西市天竺人手中買回的沙蟒。麻姑很聽話,不會亂咬人。”
元曜驚魂未定:“麻姑?麻姑不是漢武帝遇見的神女嗎?不會亂咬人,那它還是會咬人的吧?!!”
韋彥拍了拍蟒頭,笑道,“我的麻姑不是神女,是蛇女呢。她只在餓的時候咬人。”韋彥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咬這兒,不過,你不用擔心,現在她已經吃飽了。軒之,你在此稍侯,我進去請父親大人出來。”
元曜不敢與沙蟒獨處,剛要阻止韋彥離去,可是韋彥已經轉入了內室,不見了蹤影。
元曜無奈,只得遠遠走開,站在臨水的軒窗前等候。
這一侯,就是兩個時辰。韋彥一進去,就石沉入水,不見蹤跡。韋德玄更沒出來。這座閣樓安靜得詭異,連半個來往的下人也沒有。
元曜又累又餓,又懸心吊膽,他生怕胡床上的麻姑醒來,爬向自己。度秒如年,如煎似熬,為了消磨時間,元曜抬頭觀察籠中的鳥類。這一看之下,他又是一身冷汗。王孫貴族豢養的寵鳥,大多是鸚鵡、夜鶯、金絲雀之類,因為它們毛羽華豔,啼聲婉轉,但這近百隻鳥籠裡關著的卻是貓頭鷹、夜梟、烏鴉之類黑暗不吉,且安靜啞聲的鳥類。怪不得,大廳中安靜如斯!
元曜擦了一把額上的冷汗,這個閣樓的主人,喜好實在是怪僻……
南面牆上的雲紋銅鏡閃動著金色的粼光,似一汪潭水。銅鏡後,是一間雅室,雅室中有一張華美的胡床,床上倚坐著一名華衣公子,他端著夜光杯,一邊品著西域葡萄酒,一邊透過銅鏡望著站在軒窗邊的元曜。
一牆之隔,內外兩個房間。從外廳看,銅鏡只是一面普通的銅鏡,但從內室中卻能透過銅鏡,將外廳的情形盡覽眼底。
華衣公子正是韋彥。他一口喝盡杯中暗紅的美酒,笑道:“這面從縹緲閣買來的吐火羅國古鏡果然很有趣,白姬那個奸詐的女人,可要了我足足五百兩白銀呢。”
跪坐在胡床前的美豔孌童,一邊替主人的空杯斟滿美酒,一邊細聲道:“大家都說縹緲閣很詭異,那位被喚作白姬的女人也許是妖魅。”
韋彥笑了:“只要能讓我覺得有趣,是妖魅又如何?南風,過幾天,你再隨我去縹緲閣轉轉,找幾樣更有趣的東西回來。”
南風應道:“是,公子。”
斟完酒,南風抬頭望了一眼銅鏡外,元曜還傻傻地佇立在窗戶邊。他掩唇笑道:“公子你真壞,老爺明明在南邊書房,你卻把他帶到這北邊的燃犀樓,騙他巴巴地苦等。不過,他真的是未來的姑爺嗎?”
韋彥笑著反問:“你覺得呢?”
南風笑了笑,細聲道:“總覺得很懸,這書生潦倒落魄,相貌又只能算是端正,老爺也許會同意,夫人和小姐肯定不會同意。”
韋彥嘴角勾起了一抹笑:“二孃向來勢力,一心想和武家攀親,想將非煙嫁給驃騎將軍武恆爻。非煙這丫頭又有以貌取人的怪癖,只要是絕色美男子,無論和尚道士,販夫走卒,她都不嫌棄。去年春天,她和江城觀的道士私奔,跑去洛陽看牡丹花會,還是我千里迢迢地把她追了回來。這個書呆子如果想成為我妹夫,可算是難如登天,外加自陷火坑啊。”
南風笑了笑:“南風從小服侍公子,這還是第一次見公子您關心一個人……”
韋彥也笑了,黑眸深沉:“南風,你錯了,我不會關心任何人。在這個世界上,我只關心我自己。我帶他來燃犀樓,只是覺得他有趣,借他消磨無聊的時光而已。他是死是活,能否娶非煙,都與我無干。”
南風淡淡一笑,並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