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少女身前還鋪著張油布,一把泛著泠泠銀輝的柳琴置於其上,旁邊還豎了一個木牌,上有“賣琴葬父”四個大字。
果不其然,少年看到旁邊立著的木牌,語氣哽咽,不知說什麼才好:“裴師叔…你有難大可來尋我,這把綠綺費了師叔這樣多的心血,怎可當出?都怪我無能,才叫師叔如此這般…我、我馬上就帶師叔回宗門!伯父的事情我會解決的!”
說罷,他便伸出手來,抽泣著想要拉起他心心念唸的裴師叔。
裴文竹微一側身躲過了那隻手,她生了張清麗絕塵的臉,即便是蹙起眉依舊清冷動人,然而那雙泛著碧色的眼眸卻怯生生地看著那聲淚俱下的少年,十足惹人憐愛。
半晌,她緩緩開口:“滾,你誰?”
少年一怔,眼淚顫巍巍地掛在臉上,悲痛欲絕:“…師叔不認識我了嗎?我是阿時啊…怎麼、怎麼會這樣?!不行,我要傳訊給師尊!”
謝玉昭回過神來,她心中警鈴大作,眼看事情就要敗露,一個箭步衝上去猛地抱住裴文竹,比那少年哭得更慘:“阿姐!原來你在這裡!你為救爹爹已經失去了記憶,我怎麼捨得讓你把你的琴也給賣掉?!”
裴文竹怔在原地,她伸出手下意識想要把撲過來的陌生少女推開,便聽到腦海裡傳來她的聲音:【這人是你原身同門,不能讓他發現異樣。】
她精準的捕捉到了“原身”二字,心中一動,於是那雙伸出的手硬生生地再伸長了點,反手還住謝玉昭,聲音帶了些怯意:“小妹!”
伏流火面無表情地與阿宓傳音道:【看到了嗎?她當初就是這麼騙我的。】
阿宓:“……”
崔時本已擦乾了眼淚,此刻聽到了謝玉昭的一番話,眼眸又是水光盈瑩:“什麼?師叔你失憶了?”
謝玉昭逼自己擠出兩滴淚,扭過頭柔弱地垂淚道:“…前些日子阿姐受了重傷,被我爹遇到帶了回來,可天不遂人願,我爹的仇家此時打上門來,阿姐為了救我爹,拖著病體與那賊人大戰,賊人雖被打跑了,可爹爹卻一口氣沒上來,連帶著阿姐也…也不記得自己是誰了!”
阿宓忍不住吐槽道:【好離譜的狗血文…智力正常的人都不會相信吧?】
“什麼…”崔時目光呆滯,失魂落魄地退後一步,口中喃喃著:“怎麼會這樣…”
阿宓:【…當我沒說。】
謝玉昭拿袖子擦了擦淚,傷懷道:“這位道友,阿姐重病未愈,還得靜養,此刻不宜與外人接觸,我要先把她帶回去了,失禮了。”
崔時魂不守舍的點點頭,雙眼無神,腦海中只有幾個大字來回迴圈:
好不容易讓裴師叔記住了自己的名字,可是她卻失憶了…
謝玉昭趁機手忙腳亂地招呼一邊看戲的兩人帶著那把綠綺和裴文竹匆忙離去,直到幾人身影消失在一處小巷他才猛地反應過來:
不對!他怎麼能算外人?他與裴師叔同出一門,自是親密無間的一家人!而且失憶這麼大的事兒,再怎麼說也是由他帶回宗門醫治才對!怎能任由一個來歷不明的人將師叔帶走?
他抽噎著想要追上去找那陌生少女好好理論一番,可幾人已經跑地無影無蹤,連地上的油布都順道捲走了,猶如蝗蟲過境。
他默默流淚半晌,才突然意識到被自己忽視的某個細節。
方才那名陌生的黑衣少女也便罷了,可與她一同而來的二人…那不是崑崙山的伏流火和阿宓嗎?!
崔時猛地回過神來。
裴師叔怎麼會和崑崙山的人攪和在一起?那對劍修師兄妹素來狡詐殘忍,裴師叔現在還失去了記憶,在他們手上絕對討不著好!他修為太低,得快點告訴別的師叔們來解救裴師叔才是!
否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