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水本以為這不過是他人生中一個無比平凡的夜晚,卻沒想到這其實是結束他平凡人生的一晚。
天色暗下,月掛枝頭。
熟睡中的阿水被刺耳嘈雜的兵刃交接聲驚醒,他迷迷糊糊地揉著眼,藉著月光向窗外看去——
只見籬笆圍起的小院中,兩道身影正相互對招,打得不可開交。
轟然炸開的靈氣肆溢,不可避免地波及到周圍的建築,連帶他睡著的這屋也岌岌可危。
兩方皆是身材高大的男人,各自持劍而戰,身影膠著難分,凌厲的劍氣無差別地向四周掃蕩,速度快的讓阿水眼花繚亂,根本看不清。
直到,那熟悉的身影被一劍刺穿了肩胛,踉蹌後退。
這一刻,天地間似乎都被抽取了所有色彩。
噴濺揮灑的血液如同一顆顆圓潤的血珠,飛旋倒影在阿水的眼中,盪開了一抹漣漪。
睡意被驅散地一乾二淨,阿水猛的清醒過來。
他一把掀開被子,連鞋都顧不得穿,奪門而出。
無數個念頭在他腦中閃過,但卻被慌亂與恐懼所替代。
稚嫩淒厲的童聲響徹寂夜:“爹——”
阿水爹咳出一口血,聽到這聲音慌了一瞬,驚怒交加地回頭喊道:“你出來做什麼?!”
在他身前,居高臨下地立著一名氣息渾濁身穿絳紫道袍的青年人。
他本也是極其出色的好相貌,可左眼到唇角之處卻有一道猙獰的疤痕,將原本的俊美破壞,面無表情時更顯面如羅剎。
他單手持劍,劍尖正深深刺入阿水爹的肩胛,鮮血汩汩淌下。
那人聽聞聲響,也將視線轉了過來,待看清來人時,眼中閃過些許詫異之色。
阿水的腦中空白一片,顧不得父親的怒斥,也顧不得那人看來的目光,紅著眼顫抖地撿起一旁的石子胡亂地扔到他身上。
“滾開——不許、不許傷害我爹!”
那名青年人輕蔑勾唇,根本不在意這不疼不癢的攻擊,似笑非笑地扭頭看向阿水爹:“…真是叫我意外啊,伏流師兄。”
“未曾想,你竟還有個兒子。”
看著師兄緩緩蒼白的面龐,他挑了挑眉,眼中盈滿遮蓋不住的惡意:“讓我猜猜,不會是你與雲師姐的孩子吧?”
伏流昀面上的血色驟然消失殆盡。
“明光,你有怨恨全對著我來。”他閉了閉眼,自知事情無可挽回,聲音已然帶了些哀求:“他是無辜的。”
“無辜?”
明光輕慢地笑了聲,刺入他肩胛的劍更深了幾分,甚至還不緊不慢地碾了碾。
伏流昀歸隱多年,修為未得寸進,靈力乾涸滯澀,已然不是這位昔日師弟的對手,他悶哼一聲,口鼻流血。
明光沉著臉,緩緩俯下身,如毒蛇般陰冷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著他:“伏流師兄,他可是你和雲師姐的兒子,哪裡來的無辜?”
“當初你毫不手軟廢我半條經脈,師姐在我臉上留下了這道屈辱醜陋的疤,我可從未忘卻半分呢,”他緩緩扯出一抹冰冷陰毒的笑,聲音帶著淡淡的戲謔,“師兄,當真是世事無常,風水輪流轉呀,你說是不是?”
“畢竟,誰能想到當初師尊最得意的兩名弟子一個早早死在我這個邪祟的手下,一個卻淪落至這般田地,生怕被我發現你有個兒子,只能帶著他來到這種偏僻深山,苟延殘喘呢?”
他每說一句話,劍刃旋轉攪動的幅度就會大一分。
伏流昀的經脈早已被他廢去,身體與凡人無異,偏生明光恨他入骨,存了折磨的心思,劍身裹著鋒銳的劍氣,每次旋轉,都如同萬劍剜心。
他痛得冷汗淋漓,根本沒有力氣回應他的嘲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