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相處多了,她心底尖銳的焦躁戾氣也悄無聲息散去許多。
偶爾獨自練劍時,她也會仔細思索。
一路走來歷經沉浮,早就沒了什麼純粹的本心。
可每當她暢想與天道一戰的時候,腦中總會浮現出伏流火和觀山的臉。
屠戮全族,親手弒母,這個世界上與她有關的所有人都死了,不過孑然一身。
漫山青綠中,少女抱著膝蓋,安靜蹲在樹間,放空自己的大腦。
清風襲來,吹起草木颯颯。
眼前不斷閃回過不同場景。
火光之中的女人說:“命之使然,我不能愛你。”
轉眼化作安靜拭劍的青年:“你的劍氣太乾淨。”
青年面容復又變化,帶著浮誇的語氣:“不愧是我的徒兒,阿宓真棒!”
周遭的場景頓時如潑灑揮開的墨點一般融化了,重新凝結出來的是巍峨飄渺的仙宮中,彼此毫無交集的陌生人聚在一起,喝下了那碗師徒酒。
從此,她與世界有了新的聯絡。
觀山昔日的疑問還縈繞心中。
她一直堅定不移地認為,自己想要的就是一劍斬碎這個垃圾世界。
因為她太恨了。
恨澱夫人,恨人世間。
這種恨從扭曲病態的愛中瘋狂滋長。
阿宓又想起那日澱山烈火中,她殺了澱夫人。彼時只覺暢快,可現在再次回憶那個場景,竟感到了一種曠世的孤獨翻湧上來,將她浸沒。
她終於明白,她想要的東西一直都沒變,從幼時到現在。
不是毀滅世界,也不是報復人間。
她想要的是一個能摸著她的頭誇讚她、看透她滿是刺的偽裝下脆弱靈魂的人,換句話說,她不過是想要愛。
她只想要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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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阿宓雖不情不願,也開始學著伏流火的樣子乖乖叫著“師尊”。
少女心思多變,她又不想看到觀山年老的模樣了,王八活千年,他這種老王八就該活一萬年。
在這世上,她只在乎三個人。
一個已經死了,一個快要死了,一個離死還早著。
無論是澱山的薛宓還是崑崙山的阿宓,手中長劍從來都只為自己而揮。
但是現在——
清風徐來,少女嬌蠻清脆的聲音響起:“我要去祭山一趟,你來不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