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姜的識海破損嚴重,具體是因何而傷小狐狸也不太清楚,上穹並非告知。它只知道每隔一段時日文姜的識海便會破碎幾分,病發之時會伴隨著鑽心刺骨的痛苦,遠非常人能忍。
待識海徹底碎裂,她的生命也就走到了盡頭。
上穹將神獸時期殘留下的典籍翻了個遍,發現只有在人瀕死之際,九命狐的尾巴才能發揮作用。
這對他來說無疑很痛苦。
他要眼睜睜看著摯愛承受著難以忍受的痛苦,卻什麼都做不到。即便站在萬人之巔,擁有了能夠呼風喚雨的恐怖力量,在生死麵前卻還是同弱小的凡人無異。
可能這就是報應吧。
少時犯下太多殺生之孽,身上揹負了太多因果報應,他這樣的人本應該在墮落沉淪的路上苦苦煎熬,可是有一天,文姜出現了。
她像是一束溫暖卻不刺眼的光,是真正心懷蒼生的正道修士,無時無刻都在閃閃發光。她將他從困厄地獄扯了上來,平息他心中永遠在翻騰的戾氣,教會他如何做一個仁政愛民的一界統領者,也教會他如何悲憫世人。
眾所周知,惡魔是不配得到救贖的,救贖惡魔的人也要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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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上穹和小狐狸的交易被無限期地推長了,它倒是無所謂,也不在意,總歸在哪待著都沒區別。
閒暇時間,它會看著兩個人如膠似漆地黏在一塊,只要視野範圍內有文姜的身影,上穹的眼睛總是會比平時要亮很多,像藏著很多很多星星。
小狐狸對這兩個人的親暱感到困惑不解。
但是不知為何,每次看到他們二人在陽光明媚的午後坐在窗邊啜茶閒聊時,心尖總像是被什麼軟軟的東西給劃了一下,連帶蕩起一片又一片的波瀾。
這是它平素從未有過的感覺,因為沒有體驗過,所以小狐狸也說不出來這到底是種什麼樣的感覺。
上穹和文姜的生活其實並沒有大多數吃瓜群眾想象的那麼轟轟烈烈,反倒平淡似水。
同看夕陽,共賞日落,在草長鶯飛的二月天踏春野遊,活得好不快意。
小狐狸被文姜當個吉祥物似的隨身帶著,上穹每次都欲言又止,生怕小狐狸覺得被冒犯而感到不快。
結果漸漸的,他隱約察覺出不對勁來。
這狐狸的高冷不是因為神獸一族的自持,而是單純有點傻。
它對世間的一切茫然無知,別說會覺得被冒犯,它可能連“冒犯”是什麼意思都不知道。
並非什麼大智若愚,就是愚。
於是原本對它帶著些敬畏的疏遠態度也逐漸化為了更加親近些的隨意。
他瞧出來了,文姜自然也瞧出來了。
心軟又善良的女人抱著小狐狸,腦袋裡已經腦補出了一百個不同的小狐狸悽慘身世版本,對它更加垂憐,放在上穹身上的精力也挪了大半在它身上,整日便是抱著它滿世界亂走,順便給它講解最基本的人類社會常識。
上穹對此十分不滿,只能酸溜溜道:“...你不能總是這麼溺愛它,它又不是瓷娃娃,自己下來走兩步道也磕不壞,何至於日日稀罕地摟懷裡。”
文姜看向小狐狸,聲音輕柔地問道:“你想下來走走嗎?”
小狐狸下意識搖搖頭,然而看到上穹一個勁拼命給它使眼色,又有些遲疑地點點頭。
文姜瞬間回頭,恰巧看到上穹一臉心虛地故作無事發生,正四處亂瞟假裝自己在看風景。
她哭笑不得:“又不是小孩子了,還弄這套,幼不幼稚?”
“什麼意思,你這是嫌棄我歲數大了?”上穹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一臉委屈地指著自己,“我十八歲零三個月築基,樣貌至多十九歲,這樣你都嫌棄?莫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