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影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不止是她,青黛的話音落下之時,連顏真君和觀山亦是一愣,皆將視線瞥向站在邊緣處的青衫女子。
青黛抬起眼,神情平靜地同承影對視,彷彿她方才隨口許出去的整座祭山不過是無足輕重的小玩意。
“青黛,你...”
顏真君蹙著眉,下意識便要勸她三思,可話脫口而出方覺失言,畢竟站在這裡,彼此立場不同,儘管素有私交,此時此刻也應以大局為重,只得強制地止了話頭,憂慮地望著她,不時瞥一眼無甚反應的上姜。
青黛這句話十足有分量,已經不是簡簡單單的“誠意”二字能夠概括。
作為分隔仙魔兩界的山脈,祭山在修真界的地位和重要性不言而喻。
在天門尚開的遠古洪荒時代,本沒有仙魔之分,萬千道法百家爭鳴,百花齊放,修士之間沒有種族之分,只有流派之別。
那個時代的天地元氣照比現世不知充沛了多少倍,修士無須絞盡腦汁同他人搶奪機緣,只要天資足夠,一路行下來便可順利修至大乘,跨越天門,成功飛昇。
可今時不同往日,隨著天門關閉,下界的靈氣也在日趨乾涸,飛昇逐漸成了傳說中的事情,被強行截斷的通天之徒的修士眼見飛昇無望,將心思更多地放在了爭搶地盤的俗世中,原本相處和諧的仙魔兩派也愈發看對方不順眼。
畢竟靈氣和魔氣皆由天地元氣所化,只不過由於修士所修煉的功法的不同,在吸納之時才會以呈現截然不同的外在形態,本質上卻無甚差別。
天地元氣的枯竭導致修士不再擁有著隨處可得的機緣,若是想要這通天大道上再走得遠些,就不得不去同旁人爭出一條血路來,漸漸的,修士開始以道統劃分,拉幫結派,彼此敵視,各自劃分幾盤,後來便形成了現在的仙魔兩界。
而橫亙當中的祭山山脈雖本身並無甚靈脈,也不適合修士居住修煉,在洪荒時期就是一座荒無人煙的孤山,可現下卻因其獨特的地理位置,成為了炙手可熱的存在。
比起祭山實際所能起到的物理作用,更重要的,是它所代表的象徵意義。
如今世界被一分為二,仙魔兩道各佔半邊,在這種分庭抗禮的情況下,哪方若是能夠掌握祭山,就意味著其佔據了主動權。
在修真界割裂開的萬年以來,兩方皆對彼此頗為忌憚,誰也不敢輕舉妄動,祭山一直是個無主之地,直到大允劍君一劍破天,佔領祭山作為自己的道場,仙界好不容易能揚眉吐氣,結果又被地主家的傻兒子陸採芳拱手讓出。
在場之人身為大乘,皆知青黛此言意味著什麼。
承影沒有直接應聲,而是暗自思忖著,眸中帶著幾絲不易察覺的探究,似在考慮青黛所言究竟發自真心,還是表面拿祭山做幌子,實則在背後給他挖了什麼大坑。
青黛的面上掛著一如既往好脾氣的笑,輕易瞧不出什麼。承影視線一轉,落到一旁不曾發表過意見的上姜身上,發現這人在聽聞座下徒弟提出這種割地相換的恥辱行舉居然沒有半點反應,心中更覺古怪。
祭山太重要了,尤其對於他們這群站在兩道頂峰的掌權者而言,兩界必爭之地,若能守得一夕,甚至能夠名垂青史,千古留名。
若今日她們當真拿祭山來換陸衷二人的性命,恐怕此事宣揚而出的第二天,她們就得被狠狠釘在恥辱柱上,受唾棄程度直追陸採芳。
承影不信,也不敢信。他凝視著上姜,試圖在她的面上找到一絲詫異、惱怒的表情,結果除了事不關己的漠然,再難看出其餘情緒。
“你瞧著我師尊做什麼?”青黛注意到了他的視線,思緒一動便知曉他心中所想,啞聲開口道,“你也見識到我師尊是個什麼樣的人了,她連魔域都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