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那立於高處的紫衣劍君帶著身後宗門弟子浩蕩離去,周旁圍觀的各道修士也未能從震驚中緩過神來。
淡天一片琉璃,霞光綿延,星子皎月隱去,天光揮灑。劍氣澎湃間,醒目的連天絳紫接連散去,原本密不透風的弧形包圍圈霎時缺了一個窟窿。
蓬萊門內弟子雖對這僵持已久得來的結果詫異非常,幾欲開口問詢,然目光所及及皆是師長沉凝的神色,只得嚥下滿肚子疑惑,暫且作罷,跟隨前輩先回宗門。
這場鬧劇的發起者雖輕飄飄地離去了,可餘下之人卻難掩驚愕之色,不敢相信方才所聞所見,只覺大夢一場。
一時喧譁聲四起,眾人議論紛紛,與此同時,數道代表著傳訊符的白光從不同的角落飛速向天邊掠去,想必不出一日,這驚天動地的大事件便會席捲整個修真界——
前有承影劍君氣勢洶洶舉一宗之力前來討人,後有青黛魔君為保師弟忍辱割讓祭山。
其震撼程度甚至能夠放在晚間黃金八點檔迴圈輪播一個月。
“...魔尊到底在想什麼?祭山乃兩界爭鬥核心之地,如此行徑與當初的陸採芳有何區別,這不是變相同仙界妥協嗎?”
“那同陸衷站在一起的少年到底是何來歷,怎得我從前從未聽聞過他?”
“人家不是早就自報家門了嗎?他才是陸採芳的真兒子,現下的少魔尊不過是被推出來當擋箭牌的。”
“...這種拙劣的鬼話你都信?依我來看,到底誰才是那個擋箭牌還未可知...”
“真也好假也罷,孰是孰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祭山易主一事...”
“......”
嘲雜的議論聲宛若潮水般湧動不休,眾人雖極力壓低了音量,可落在緩步降至地面的幾人耳中卻無比清晰。
如今祭山易主,維持了幾十年的修仙界格局將隨之再度發生變化,自是有人歡喜有人愁。
“你會怪我嗎?”
足尖甫一接觸到地面,耳畔忽地響起一道啞的女聲。
上姜一頓,繼而側眸看去,與青黛四目相對。她沒說話,盯著那雙如籠了層薄霜般靈動的美眸,良久,搖了搖頭。
她無父無母,乃天生天養,孑然一身慣了,對待旁物並無常人會有的羈絆牽掛。雖被外人尊稱為魔尊,可上姜對這個身份卻沒有半點認同感,同樣的,對這待了幾十年的魔域也沒有半分的歸屬感。
上穹和文姜在的時候,這是她的家。
他們不在了,這個地方頂多算是個落腳點,算不得家。
自然,對人人嚮往渴求的祭山也沒有半分留戀。
天色漸明,柔和的朝霞落在周圍颯颯不止的樹木上,將上頭斑駁沁著的垂露折射出氤氳的光。
“還真是意料之中的回答。”
青黛微微彎起眼,她生了張溫婉嬌顏,笑起來時純善美好,透著些弱柳美人的感覺,風姿澹澹,那雙閃著溫柔笑意的眼眸半點瞧不出方才睥睨天下、甚至能夠成為冷煞的傲然,叫人難以捉摸。
她側過臉,翦水秋瞳映出顏真君怒氣衝衝的背影,和緊隨她之後不住嘆息的觀山,視線一轉,又落到前方縮著脖子聽訓,蔫巴巴鵪鶉似的三名少年人。
一路顛沛流離,結果跑來跑去,抱著團被各自的師尊堵個正著,人贓並獲。
裴文竹也就罷了,伏流火和阿宓這對師兄妹捅下的簍子卻不小。
先是帶著謝玉昭偷偷溜進山門,盜走了師叔留下的遺物,而後又在崑崙腳下與白臻鬧了一場,引來小師叔泠水替他們擦屁股,最後又將鍋全都推在人家的腦袋上,拍拍屁股扭頭便跑到千里之外的嘉定山。
樁樁件件,都夠觀山氣的肝疼一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