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的少年眸底毫無波瀾,更無半點驚愕之情,似是早有察覺,並無半分意外。
講得口乾舌燥的謝玉昭慢吞吞喝了口狗腿一號陸衷泡的茶,見他這樣平靜,也有些詫異。不過轉念一想,以少寂那種敏銳的心思,倒合該如此。
畢竟他們這群人都是在初來此處,還沒摸清楚情況的時候就遇上少寂了,行為舉止和講話方式處處都透露著和修真界格格不入的詭異,更別提與傳聞中大相徑庭的性格了。
少寂早有猜測,只是從未點明罷了。
“...所以從前種種並非有意疏遠,我們五人守著同樣的秘密,如履薄冰。”謝玉昭哄著自己把那毫無滋味的寡淡茶水嚥下去,抬眸對上少年烏沉的雙眼,輕鬆笑笑,“旁人聽了這樣的事只會覺得我們定是被邪祟附體,你就不驚訝嗎?”
少寂老實回答道:“還好。”
起初他還以為這群人被奪舍了才會行舉古怪,但他向來話少,又沒樹立什麼正確的價值觀,就算真遇到了奪人肉身的邪門歪道也只會冷眼旁觀。
後來日漸相處下來,那股警惕之心逐漸散去,也不再考慮什麼奪不奪舍的事了。
他遇見的,從來都是眼前這幾個人。
他們原本是誰,又該是什麼樣的,全然與他無關。
謝玉昭笑了聲,將好不容易強迫喝光的茶杯擱回桌上,陸衷見狀很是殷勤地想為她續滿,嚇得她又忙不迭地端起來了。
...這刷鍋水就不必續杯了吧。
陸衷動作一頓,有些不解地看著她。
謝玉昭扯出一抹笑容,正想著怎麼既能不傷害到孩子的內心又能委婉地拒絕他的好意,卻聽坐在身側的少年話音一轉,突然道:“所以那個時候,你也並非真心想同我去看燈會。”
“......”
謝玉昭愣了愣,茫然瞬息後才反應過來他說的“那個時候”,指的是他們在無妄山瞎溜達,她一個分神把訊息發錯人的時候。
——話說重點不是這個吧?
被迫想起那件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尷尬黑歷史,謝玉昭本就因疾而略顯蒼白的臉色更加難看,只能硬著頭皮含糊道:“...倒也沒有。雖然這件事確實是意外,但看的過程還是挺開心的。”
少寂沒說什麼,只輕瞥了她一眼,而後便垂下眸,一言不發。
這邊是迫切想要展現自己非凡茶藝的十九歲少年,那邊是肉眼可見有些不開心了的十九歲少年。夾在中間的謝玉昭一個頭兩個大,突然有種自己是單身帶倆娃妙齡寡婦的錯覺。
“小陸,再幫我添杯茶。”她深吸一口氣,露出堅強的微笑,開始熟悉的哄孩子模式,“還有你,少寂。過段日子我要去無妄山找文竹,到時候再去看一場燈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