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在青黛身後,二人一路無言。
她來時如同縹緲雲煙,不曾驚動任何人便出現在他的面前,走的時候卻捏了個匿息訣,帶著陸衷光明正大地從正門徑直而出。
與庭院中練劍的少年擦肩而過時,他全然不曾感知,仍專心練劍。
陸衷本想故意弄出點動靜告知少寂自己被上姜召見之事,然而這念頭在腦子裡轉了一圈,便熄了下去。
想在青黛眼皮子底下動手腳無異於痴人說夢,何況無論怎麼看,上姜待他都無甚惡意,否則自己早就不知死了幾百回了,那還能悠閒地在這提前過上養老生活。
於是猶豫半晌,還是斂了那些小心思,安安靜靜當個啞巴跟在女人的身後。
二人越過蒼翠竹林,腳下青石鋪就的道路蜿蜒曲折,四周翠綠疊嶂。雙方彼此各懷心思,無人作聲,一時之間,四下唯有腳步踏踏聲迴盪。
這裡是早先的舊城區,現下荒廢已久,荒無人煙,一路行來,觸目皆是零碎矗立在道路兩側的斑駁斷垣,寂寥冷清,唯有牆角上肆意生長的野草隨著風輕輕搖曳。
若他記得不錯,李聽鶴當初所設下的小空間就在這前後附近彼時他跟著裴文竹一路氣勢沖沖前來尋鄭君美的不痛快時,也曾來過這裡。
陸衷抬起眼,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圈,心生疑惑。
只是...這裡之前就這麼死氣沉沉嗎?
還是說,此處從始至終都是這般的荒涼孤寂,不過是大家聚在一起,才會顯得分外熱鬧,無論走到哪裡都無暇注意周旁景色呢?
更遑論當時還不止他們幾個,還有各自怪的千奇百怪的六個人...想起他們,陸衷不由得有些唏噓。
這才過了多久,便已經物是人非。
當日過後,參商自不必說,承影劍君離去之時連個眼神都沒分給他一個,他也自知所作所為違背了宗門意志,一句話都不敢替自己辯解,灰溜溜地回到了宗門乖乖認罰,聽說現在都被關在宗門下的水牢中,實在是悽慘。
而烏蓮則是同那過分天真純善的小佛子隨宗門前輩一道回了須彌山,不知近況。
雨師妾和燕伶兩人倒是沒傳出什麼訊息來。姬道君素來不理俗世,又瞧不上劍修那般做派,縱然聽聞愛徒挺身而出與承影劍君作對的事情想來也不會放在心上,不止不會放在心上,恐怕還得拍手叫好。
燕伶卻不好說了。
她出身敏山,又因燕氏一族的後代身負獨特的血脈之力,也算是仙界數一數二顯赫的大世家,天然便有了自己的立場。可她卻在那緊要關頭如此行事,若被有心之人刻意編排,分分鐘能給她扣上一頂叛徒的帽子。
雖彼時相識時間不長,也曾針尖對麥芒大打出手過,可大家都年輕,俗話說不打不相識,陸衷一想到這些人現在遭的罪皆與自己有關,心裡便十分不好受。
在踏入龍骨秘境之前,所有人都不曾料到今日之景,當真是世事無常。
他心中藏著事,越想越不是滋味,連魂都飛走了,根本無暇注意青黛到底將他引到了何處,只心不在焉地跟在她的身後,連她何時停下來的都不知道,光一味向前走著,險些撞上她的背後。
青黛輕飄飄掃了他一眼,倒是沒說什麼,只道:“到了。”
陸衷這才恍若初醒般回過神來,視線落在前方矗立的那座高聳閣樓之上。
簷角飛翹,雕欄玉砌,秉承了雀城一貫綺麗繁複的風格。閣樓呈三層,飛簷層疊攀高,直上雲霄,簷下垂掛著鏤刻精緻的風鈴,不知所用什麼材質,隱約泛著微光,微風拂過,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
青黛收回視線,轉身推開了那扇雕工精緻的朱漆大門。
門扉緩緩開啟,入目所見裝潢繁美,四下皆以白玉築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