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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而笑,重重地在海塞斯肩上捶了一拳,“教授先生,你這關子可賣大了,可把我賣到豬圈裡去了。”海塞斯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沒有接他話,而是自語道:“可以下個結論,他以前一定幹過這行。”陸所長說:“據我們瞭解的情況是沒有,日本陸軍省曾經希望他去幹,但他沒有接受,拒絕了,所以才去了你們美國,因為他把日本政府給得罪了。”

沒有就更加不可思議了,海塞斯想,目光落在窗外。窗外的天空裡伸展著一枝樹葉金黃的楓樹枝椏,兩隻山雀從高空中飛落,停在樹枝上,你追我趕,上下翻飛,嘰嘰喳喳,頓時派生出一份山中野趣。他突然想起,昨天夜裡鍾女士給他背過的幾句詩:

我一生最大的夢想

放下槍。拿起鋤頭

和一箭之地,戰鬥

狂熱地信仰太陽和雨水……

鍾女士的丈夫曾是張治中手下的一個團長,去年淞滬戰爭爆發後,他是第一批陣亡者,遺物只有兩本詩集和一本記滿了他自己詩作的筆記本。從那以後,鍾女士愛上了詩歌,一年多來她已經把那些詩都讀得滾瓜爛熟,隨時隨地可以背出來。這讓她枯燥、單調、苦悶的工作和生活平添了一份詩意和浪漫。當海塞斯把她攬入懷裡後,她覺得這是自己一年來生活在詩歌中給她的回報。鍾女士給海塞斯背過好多詩,其他的他都忘了,獨獨記牢了這首詩,是不是因為近來破譯敵21 師團密碼的“戰鬥”太激烈的緣故?所有事情太激烈了都會令人心生厭倦,想逃避,想放下“槍”,拿起鋤頭,歸於山野。

確實,最近海塞斯的心思全撲在敵2l師團的密碼上了,他有一種奇妙的感覺,彷彿聞到了它的氣息,偶爾也瞥見過它倏忽的影子,可就是抓不住它。它隨風而來,隨風飄散,如夢似幻,亦真亦假。這天晚上海塞斯一如既往,吃過晚飯又去了辦公室對著一桌子的電報苦思冥想,腦海裡卻一再浮現陳家鵠的影子。很奇怪,開始他想給陳家鵠打個電話聊一聊,後來臨時改變主意,決定上山去看他,便捲起桌上所有瓷料。連夜開車上山。

海塞斯沒有將他的來意跟陳家鵠明說,只是將一大堆資料和電報扔給他,淡淡地說:“你看看這些東西吧,我有些想法想跟你聊一聊。”

“這麼多?”陳家鵠看著一大堆東西,“看來你是不準備讓我睡覺了。”

“該讓我睡一睡了,”海塞斯把自己沉沉地放倒在陳家鵠床上,“我已經幾天都沒有好好睡覺了。”

“那你睡,我去教室看吧。”

“不,”海塞斯順手從床頭櫃上抓過一張報紙看,“你以為我真能睡著?睡不著的,我要跟你說事呢。”

但報紙沒看完,海塞斯已經睡過去,酣暢的呼嚕聲從他半張的嘴巴里一串接一串地溢位來,像屋外山野裡的松濤聲,綿綿不絕,訇然不息。陳家鵠怕吵醒他,便抱著資料去了教室,等他離開教室時東方已經發亮。中途,蒙面人兩次來偷偷看他,第一次看到他時而蹙眉沉思,時而閉目遐想,時而嘿嘿自笑,像個完全沉浸在自己內心世界裡的瘋漢;第二次看到他埋頭奮筆疾書,像在給閻王爺趕寫生死狀——天亮前必須抄完。

入秋了,山上的夜鳳已見寒意,陳家鵠離開宿舍時,怕風吹開門,專門從外面扣上了搭鏈。當然沒有上鎖,這樣如果海塞斯醒來,照樣可以從窗戶裡伸出手來開門:窗戶和門框只相隔一米遠。這會兒陳家鵠回來,看搭鏈還扣著,知道教授還在做夢。搭鏈本是輕輕釦著的,但經夜風再三的推搡,現在已經扣死,陳家鵠在解搭鏈時,搭鏈發出痛苦的呻吟聲,把夢中的海塞斯吵醒了。

“幾點了?”海塞斯坐起身,雙手揉著睡眼問。

“天快亮了,”陳家鵠開了燈,“你該下山了。”

“看來我是睡了一大覺。”燈光讓海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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