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人生不過是一場又一場的失望,不習慣,怎麼好厚著臉皮活下去。
其實這一年來,周邙雖然精神不正常,隔三差五就會消失不見,然後又把他找回來,然後又找不到了……我覺得我同父親的人生就好像陷入了一場死迴圈,無休無止,浩浩湯湯。
到了天徹底黑下來的時候,我給媽媽打了電話,告訴她沒有找到父親,葉慕青也很不意外,只是問了她吃了嗎,睡了嗎,有沒有穿夠衣服,我忽然有些生氣,“媽媽,現在不見的是我的爸爸,我爸啊!”
話筒那頭的女人不說話了,她知道她女兒我最崇拜的人,就是周邙,忽然開口說,“小葉子,如果你發現你崇拜的爸爸,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好,你會怎麼樣?”
我愣住了,不知道她媽媽話裡的意思,她卻忽然對她說,“很多年前,那時候正鬧文革,我們家裡的成分不怎麼幹淨,所以讓我在鄉下躲過一陣子,那時候,我住在當時我們葉家的本家家裡,很受一個朋友的照顧,那家人姓孫,不知道有沒有遷走,你明天幫我帶點禮物去。”
我答應著,掛了電話,叫福生叔去買禮物,定車票,想著明天就離開這裡。
可是第二天下了滂沱大雨,無法過橋,這麼一耽擱,去孫家的時候,已經是黃昏。
而正是因為這麼一耽擱,我才沒有錯過一場終究要來的宿命。
孫家是南方典型的二層平房,院子裡還曬著些不知名的藥草,三三兩兩的孩童在門庭裡嬉鬧著,我遲疑著問,“請問是孫壺孫叔叔家嗎?”
幾個孩童齊聲把家的主人還出來了。
我沒有想到的是,孫家的主人是一個啞巴。
瘦小的中年男人支支吾吾的比劃著——我是孫壺,誰找我。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孫叔叔你好,我是葉慕青的女兒,我媽媽讓我來看你。”
那個男人卻忽然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我,旁邊的小孩兒解釋道,“我阿爸說你和你媽媽長得真像。”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很多人都這麼說。”
這位孫壺孫叔叔似乎的確跟媽媽是相識的,好像知道我媽媽很多事情。但是雞同鴨講,溝通實在是費勁,為了這個,我們還特地在石桌上鋪了一張紙,孫叔叔的字很好看。
我心念一動,忽然在紙上寫道,“孫叔叔認識我爸爸嗎?”
原本笑著的男人卻忽然變得很激動,揉了紙團,就往外趕我。
我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麼事情,只是拍了門,想要道歉,另一方面,我覺得他可能見過我爸爸,也想要問清楚,門裡邊忽然沒了動靜,只是隱約聽見有男人輕聲說話的聲音,可是孫叔叔明明不會說話的啊,又過了許久,聲音也聽不見了,好像不曾存在過。
我知道,今天這頭門。是再拍也不會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 馮賜白的故事暫時坑掉啦o(╯□╰)o
這篇是已經碼好的,不是特別長。
☆、二、榮哥
周邙一年前那個下雪的晚上忽然瘋了的。
這之前毫無預兆。讓周邙身邊的很多人措手不及,那一天,我正被葉慕青接在美國過聖誕節,正和美國的朋友玩鬧著通宵,大約是凌晨4點鐘,就忽然接到了這個訊息,這樣荒唐的笑話,我顯然不會信,“福生叔,今天是聖誕節,又不是愚人節。一點也不好笑。”
“大小姐,我真的不是開玩笑,董事長都在陽臺上坐了一個晚上了。”福生說。
電話對面的人反反覆覆說了很多遍,我幾乎能夠想象到那個場景,地球另一個半球,同樣下雪的夜裡,父親站在公司空洞寂寥的天台上,站成了一棵樹。
誰也不知道下一秒他會不會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