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了一聲:“主子!”
她突就冷靜下來,倒像是到了絕望而生的平靜,緩緩轉身坐到外室的主座上,只覺胸口咚咚跳的厲害,怎樣捂也捂不住,半晌她才道:“慢慢說。”
殊兒彎身在她耳旁輕語幾聲,她身子微微一晃,臉色也發起白來,只道:“我一早便擔心三哥出事,竟想不到……”
殊兒輕聲道:“太子妃遣的人來,想與公主商討一下對策。”
她只是坐在那裡不說話,氣道:“都打上了,還能有什麼對策。”室內唯點一隻紅燭,那光暈昏黃暗淡,身後是雕花繁複的硃色門隔,地上一鼎雙蝠鏤空的銅爐,幽幽吐著輕煙,後面黑洞洞的看不真切,欲覺室內幽深,殊兒不知為何便覺得害怕起來,只聽她淡聲道:“咱們去乾坤殿。”
“啪”的一聲脆響,只見地上碎玉斑駁,在那宮燈照就下幽幽泛著翠色寒光,內侍們大氣不敢喘一下,“呼啦”跪了一片。皇帝習慣的去轉大拇指上的翠玉板指,才發覺方才已被他一氣之下摔到了地上,此時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咬牙恨恨得的道:“給朕打,狠狠的打!”
刺耳犀利的鞭撻聲繼而響起,卻不聽被打之人輕哼一聲,皇帝面上愈來愈難看,忽聽門外傳來細微喧譁,便揚聲道:“誰在外面?”
馬上便有人進來回話,語氣更是小心恭敬,生怕出一點差錯:“回皇上,臨觀公主求見。”
皇帝聞言不由皺眉,似是想不起到底是哪位,道:“不見。”卻突見太子神色倏的一鬆,轉念道:“宣。”
宮門“吱呀”開啟,又沉重關上,她進得殿來,繞過迎面立著的牙雕海屋添籌插屏,眼前方才豁然開朗。隱約只見穿著一身明黃燕居服的皇帝臉色不渝的坐在上首,旁邊一個人被四個內侍按住,動彈不得,心忽就沉了下去。不敢再看,跪地,行大禮。
“兒臣見過父皇,父皇萬吉。”
皇帝沉著臉並不看她,端了案上的茶盞,幽幽道:“說吧。深更半夜的來見朕可是為了何事?”說完,只是低了頭品茶。
她跪在地上,殿中的情形更是瞧的分明。身側那人直直跪地,冠落髮散,身上的硃砂袍早已沒了原型,只見背上溝壑蜿蜒,隱隱有血色滲上來,凝成暗褐色。想來知她進來,卻並不回頭看她。
聽得皇帝發問,她忙俯下身去,道:“兒臣聽聞父皇尚未睡下,做了暖湯讓父皇暖暖身子。”
皇帝冷笑:“你倒是來的及時。”
這時太子卻如困獸,極力掙扎,又被內侍按下去。太子唯有呲目:“你個傻子,你來做什麼!”
皇帝怒極反笑:“你倒是有出息了,竟護起旁人來。”抬起的手因著憤怒竟微微的發著抖道:“給朕打,繼續打!”
她驚得只知磕頭:“父皇這樣對待三哥,以後叫三哥在眾臣面前顏面何在,又何以立威……”然皇帝臉色鐵青,什麼也聽不進去,眼看那鞭子一下一下打到太子身上,她心中竟是抽痛,皇帝對太子都狠得下心來,又何況旁人,心裡便發起冷來,暗道罷了,她欠他許多,此次只當還他,猛起身朝太子撲過去,裙身舞動,在殿宇若蝶,羽翼一般將太子護在身下,太子目瞪口呆,胸膛急劇起伏,只瞪著她說不出話來。
監刑的內侍也頓時怔住,不自覺停了鞭子。
皇帝見罷,怒極反笑:“好,好,朕的一雙好兒女。”背過身去,額上青筋暴起:“打,給朕一起打!”
曹德侍奉皇帝多年,哪裡見過他如此震怒,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皇帝轉臉看向曹德,喝道:“還不打!”
曹德猛打了一個寒顫,太子反手環住她,見那內侍果真要往她身上打,不由罵道:“狗奴才,你膽敢!”那內侍被他一喝,手上頓時一抖,皇帝見狀欲氣,道:“等什麼,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