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懼,他即刻轉身朝殿外逃去,剛剛衝出武英殿的高大的朱門。他只覺得腳下一顫,發現自己竟然立於靜夜下一葉扁舟的船頭,而在他的旁邊,一位老者的身影是如此的熟悉。
“父親?”
那老者緩緩的轉過臉來,蒼老的臉上滿是皺紋。楊嗣昌一眼就認出了正是自己死去多年的父親,大明前兵部右侍郎、三邊總督楊鶴。楊鶴是崇禎初年負責剿匪的總督,主張“招撫為主、追剿為輔”雖然初期取得了不小的成果,但由於後期所耗錢糧巨大,漸漸的有些支撐不住了。再加上朝廷之內主剿派佔了上風,楊鶴便因“剿匪不力”的罪名被朝廷拿辦,後來死於獄中。
“父親,我...”
楊嗣昌剛想說些什麼,但卻被自己的父親抬手示意打斷了。楊鶴的聲音顯得超然物物外,他輕輕的說:
“觀景不語。”
孤月扁舟,兩岸山映疊嶂,船行水上,波浪蕩漾的聲音是如此響亮。楊嗣昌順著父親的意思,靜靜的注視著江流。心情也慢慢的平靜了下來。
沉默良久,楊鶴緩緩開口道:
“吾兒嗣昌,你知道當年為父下獄之時所想為何嗎?”
“父親可是想的要如何自證清白,東山再起?”
“呵呵,東山再起?吾兒的功利之心太重了。伴君如伴虎,當時為父想是如何讓聖上只怪罪於我,而不遷怒於我的家人。”
“...”
“天威難測,老夫睹不起。”
說罷楊鶴猛地縱身一躍,跳進了黑漆如鏡的江水之中。
“父親!”
楊嗣昌驚醒過來,出了一身的冷汗,定了定神之後。他將視線移向了窗外,鳥兒依舊歡快,一片浮雲靜靜的向遠空飄去。下午的陽光正是燦爛,但在他的眼中卻太過扎眼。
楊山松正在擔心父親的健康,突然見父親貼身的傭人走了進來。
“公子,大人叫你過去一下。”
楊山松立刻起身,隨著傭人趕往父親的住處。他一邊走一邊向傭人詢問道:
“老爺可曾吃藥?現在身體如何?”
那傭人趕忙回答說:
“老爺服過藥了,看起來也沒那麼痛苦了。只是小的總覺得老爺他哪裡怪怪的。”
“怪怪的?”
楊山松心裡一驚,忙問道:
“哪裡怪了?”
那傭人小心的回答說:
“就是跟平日裡不大一樣,今天一下午老爺一句話都沒有說。他一直就坐在窗前看著外面,有幾次提起筆來卻又放了下去,什麼都沒寫。
我給老爺送了一碗銀耳湯,一直放到涼又被我端了出來。小的服侍老爺多年,還從沒見他這樣過。”
楊山松聽完也是心裡一沉,帶著憂慮他來到了楊嗣昌的居所。
房間之內的楊督師顯得平靜從容了許多,見到兒子來,他竟然難得的擠出了一絲笑容。
“吾兒來了,坐。”
楊山松關切的問道:
“父親感覺如何,身體可曾好了些?”
楊嗣昌用早已經預備好的清水洗了洗臉,楊松山趕忙遞上了毛巾。只見這位楊督師長舒了口氣說:
“心裡想開了,身體也就感覺好多了。”
聽聞此言,楊山松擔憂的心稍稍安定了些。見父親心情不錯,他乘機進言道:
“父親,如今木已成舟,還望您早做打算。”
楊嗣昌抬眼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知子莫若父,楊嗣昌知道他想說什麼,但這次他並沒有阻攔。
“吾兒有何計劃?”
父親難得肯定自己進言,這讓楊山松受寵若驚,他趕忙抖擻精神將心中所想一口氣吐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