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接見自己,接見時態度會怎樣,都是無法預料的。讓他想不到的是,石原不僅欣然同意見面,還特意抽出時間,把辻政信叫到自己家裡來懇談。
辻政信那個感動和意外,高人就是高人啊,哪像花谷,只不過跟“九一八”沾了那麼點邊,就把譜擺到天那麼大。
當著石原的面,辻政信鼓足勇氣,一五一十地倒出了心中的那些疑問。之所以會產生這些疑問,大概在辻政信看來,“九一八”完全可以搞得更乾脆更直接一些,為什麼要花費那麼長的時間做準備呢。
辻政信對“九一八”的考慮很簡單,用他的話說就是:“要不奮起拿下滿洲,把滿洲地圖塗上與日本相同的顏色,就對不起(在甲午戰爭和日俄戰爭中戰死者的)英靈!”
石原微睜著眼睛,面帶微笑,像是早就把眼前這個年輕參謀的心給看透了。針對辻政信提出的疑問,他一一作了解釋,概括起來就是五個字:欲速則不達。
要拿下滿洲不錯,但關鍵是怎麼拿,只有做好充分的思想和措施準備,才能確保行動成功。
聽完石原的話,辻政信的臉騰地紅了,感到“過去的想法該是多麼幼稚,如果有洞真想鑽進去”。
石原擔任過關東軍作戰主任,他又給辻政信講述了他的“滿洲國建設思想”,手把手地教這位小參謀如何戴好“愛滿洲人”的面具,以便更好地達到侵略和統治東北的目的。
這也是謀略,即不能把關東軍的“權益思想”全部暴露出來,必要時候,還得裝裝好人,表現一點“道義思想”。
都是前輩高人所傳的真經啊,辻政信聽後頓有醍醐灌頂之感,他後來回憶這段經歷時,說石原的一番言論,讓他的思想出現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原來“不同的見識,其力量竟是如此的可怕”。
在辻政信的一生中,這無疑是一次非常重要的見面和對話,石原說過的每一句話,都在辻政信的心裡留下了深刻印象。從此他便奉石原為自己的精神導師,對他百般尊崇,並儼然以石原的傳人自居。
辻政信後來做了一件讓人刮目相看的事。張作霖在“皇姑屯事件”中被炸死後,其遺骨一直扔在瀋陽郊外無人過問,他兒子張學良“九一八”前不過問,“九一八”後想過問也過問不了了。辻政信就舉辦了一個盛大葬禮,把張作霖埋葬在了張家墓地,這是張作霖死後九年的事,總計花了十萬日元。
辻政信此舉可謂是震驚四座,在一定程度上對關東軍的形象也有所改善。時任“滿洲國經濟大臣”的韓雲階對辻政信說:“辻君,你僅以十萬日元就辦成了需要十億多日元的事,真狡猾呀……”
辻政信笑而不語,就聽韓雲階接著分析說:“整個滿洲三千萬民眾,自九一八事變以來,這次才算笑逐顏開了。即使花上幾億日元進行宣傳安撫,也根本不會有今天這十萬日元的效果。”
韓雲階在偽滿官吏中,是一個洞察力很敏銳的人,他一眼便看出辻政信如此處心積慮,是在收買人心。
似乎又一個石原要出現了,但接下來的事態發展表明,辻政信並不是石原,安葬張作霖這樣的“妙筆”也不過是曇花一現。
七七事變爆發了。圍繞這一事件,日本軍部分成了兩派,一派是擴大派,一派是不擴大派,不擴大派的代表就是石原,而石原堅持不擴大的原因,就包含在他與辻政信的東京對話中,也即“滿洲國建設思想”。
別人都認為辻政信會堅定不移地支援自己的導師,可是出乎大多數人的意料,辻政信完全不管這些,他一屁股就坐在了擴大派的凳子上,而且在軍部討論尚未有結果的時候,就經常跑進“華北駐屯軍”司令部煽風點火,說:“軍部太軟弱,我們要在盧溝橋拖著他們……”
時任“華北駐屯軍”作戰主任的池田純久中佐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