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捧起碗,大口大口地喝了起來。
一碗湯飛快地見了底,那人將碗還給張福後,長長地出了口氣,攀著張源的手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朝著趙老爺端端正正地一輯道:“多謝這位老爺了。”趙老爺也算閱人無數,先前見他喝湯前也不忘道謝,就覺得這人定是個有教養的,此時見他禮數週全,更證實了之前的想法,看他的衣裳雖然破舊,但面料卻是極好的,家中定是有錢的,只是不知是何原因落魄至此,心裡不由得對這人的好奇起來。
那人一輯之後,便彷彿用盡了所有的力氣般,搖搖晃晃地就要倒地,張源手快,又一把扶住了他。趙老爺道:“先扶回屋裡烤烤火暖和一下吧,想來是凍壞了。”眾人見趙老爺發話了,於是陸續地回了堂屋裡,張源與他弟弟攙扶著那人跟在後頭也進了堂屋,又給那人在小廝僕婦那一桌安置了一張椅子,並扶他坐下。
有僕婦又盛了一碗肉湯,依舊是去了油,給他涼在一旁。那人烤了一陣火,又因之前喝的那碗羊肉湯,氣色開始有所好轉,見了擺在面前的羊肉湯,依舊是說了聲“多謝”後一滴不剩地喝完了,然後盯著鍋裡翻滾的羊肉不肯轉眼。給他盛湯的僕婦一面偷笑一面將鍋裡的羊肉撈進那人的碗裡。趙老爺瞧見了,對那僕婦道:“餓極的人不能吃大油葷,你且給他拿些軟和的糕點來,先墊上,待緩過氣兒來再吃其他的。”那僕婦自去廚房準備了,趙老爺對那人道:“並非是我府中要怠慢於你,吃得太急傷身體。”
那人盡是肉皮子的臉扯動了一下,看上去約莫是露出了一個笑容,對趙老爺點頭道:“是晚生失禮了。”趙老爺見他已經有力氣說話了,於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問道:“看你不像是這平縣的人,怎地流落至此?”這純粹是沒話找話的典型,平縣雖然不是頂大,但要分辨一個人是不是本縣的,也不大可能,想必就是那縣令郭濤,也不敢瞅人一眼就說那人不是本縣的。
不過還真讓趙老爺蒙對了,那人聽趙老爺帶著關切的詢問,眼眶立即紅了,哽了半天才道:“晚生本是江寧人氏,因家中變故,所以流落至此。”正說著,先前出去的僕婦端來了熱過的點心,那人便住了口,眼睛直直地盯著那盤點心。
吉祥本以為那人簡略地說過來歷之後,便不會再有下文了,畢竟趙老爺也算是個很嚴肅正經的人,應該不會去追著人家問“你家究竟怎麼變故了”,而其餘人等,就算八卦之火燃得呼啦啦響,在趙老爺沒發話的情況下也不敢越過他去發問。不過,她太小看八卦的普及程度了。
趙老爺對那人道:“你慢慢吃吧,若是想講,不妨講講也好,有的事情說出來比悶在心裡好過一些。”吉祥有些傻眼了,打聽別人的秘密還能做出一副“我是對你好,不講你會憋出毛病”的姿態,實在是高。而那人也是十分上道的,居然很感激地朝趙老爺點了點頭,胡亂吃了些點心,又喝了一碗肉湯後,便開始講起他的遭遇來。
十三 貧窮貴公子
“晚生姓高,單名一個嵐字,家住江寧城,家父以販賣寧國的高等綢緞為生,整個江寧府的大小店鋪但凡賣高檔絲綢的,皆是從家父那裡走的貨,曾經,晚生家中也算富足。.”那人徐徐道來,大約是因為餓久了,語音頗為綿軟,配合他抑揚頓挫的語調,竟然說不出的動聽,若不看他那張駭人的骷髏臉,只聽他說話,會產生一種與翩翩佳公子交談的錯覺。
趙老爺聽他說江寧高家,心裡有些驚訝,高家可是遠近聞名的富戶,聽他的口氣,好像還是高家掌櫃的兒子,高家的因出了一個會做生意的族親,都已經仙及雞犬了,就算最不濟的人家兒起碼也都豐衣足食了,這直親怎麼反而落到這般地步?他心裡雖有些懷疑,但卻並沒有打斷高嵐的話,依舊是靜靜地聽著。
高嵐又紅了眼眶,嘆了口氣道:“那綢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