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本是家父獨自經營的,後來因見不得我二叔受窮,於是帶著他一起跑貨,鋪子的賬目也都交給二叔打理。誰曾想,家父卻在年初去寧國看新貨時得了疾病去了,當時只與我二叔同行,也不知臨去有沒有什麼遺言。”高嵐落下淚來,哽咽著說不出話,良久後才又道:“家父的喪事剛辦完,就有賭坊的夥計拿著家父摁了手印的借據來,說是家父生前欠下賭坊紋銀十萬兩,家父生前從不賭博,晚生自是不信欠錢一說,但那賭坊的夥計十分蠻橫,見晚生不認,便將家中物件砸了個七零八落,還說若是十日內不還,下回便要砸人。”
“晚生告去了衙門,衙門的師爺卻說這官司晚生贏不了,對方有憑有據,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父債子償也是天經地義,晚生無法,只得求二叔將店鋪的銀子與晚生還賬,誰料二叔卻說店鋪連連虧損,沒有銀子。家父過年時才在家裡說過,去年年景好,掙了好幾萬兩銀子。家母說,這是二叔要吞我們家的家產,那賭坊的借據,只怕也是你二叔做的手腳。但是沒憑沒據的,又哪裡有人會信呢。十日後,那群賭坊夥計又來要賬,晚生給不出那許多銀子,被賭坊夥計毒打了一頓,家母無奈下只得賣了家父給晚生置辦的產業,這樣也才只湊出了六萬兩銀子,二叔說他自家有四萬兩銀子,若是借與晚生,便要晚生讓出那綢緞鋪子的生意,晚生無奈,只得應了,拿了二叔四萬兩銀子打發了賭坊那群惡棍。家母因傷心與驚嚇病倒了,二叔二嬸將無路可走的晚生母子接去他的家中,卻不肯好生相待,二嬸得空便來冷嘲熱諷,家母受了她的侮辱,竟沒熬得過去,也隨家父去了……”
“晚生不願再受二嬸的白眼,於是離了二叔家,想靠自己的本事謀求一條活路,無奈江寧城裡的人都知道晚生家破敗了,怕惹上麻煩,不肯與晚生差使,先前家父的那些摯友,如今也都見著晚生便繞路走……晚生無奈,只得離開江寧,只是其他地方的大戶人家,有聘小廝雜役的,卻嫌晚生身板不夠壯實,有聘先生的,卻又因要進內院,不肯聘來歷不明之人,晚生一路走來,盤纏用盡,出門時天氣尚暖,如今卻是冬季了,晚生實在是又冷又餓,前頭敲了幾戶人家兒的門,都被趕了出來,到老爺這裡時,已經快不行了,若不是……”
高嵐又說不下去了,若不是這家人收留,他只怕已經隨父親母親去了。趙老爺唏噓不已,那高家家主與他曾經有過一飯之緣,二人當時談得頗為投契,誰想到他的家裡卻遭到這種變故,於是便有心幫這高嵐,問道:“如此說來,你二叔的行徑實在是令人髮指。你有沒有想過重操舊業?”
高嵐搖頭道:“不瞞老爺說,晚生從來沒接觸過家裡的綢緞生意,即便是有本錢,只怕也只能是虧損。”
趙老爺奇道:“這又是為何?有道是子承父業,怎麼令尊沒打算將生意交給你?”
高嵐點了點頭,嘆道:“家父生前說過,要讓晚生做最幸福的人,他給晚生置辦下了良田萬畝,鋪面無數,為的就是讓晚生不必為生計發愁,一輩子都能隨自己的意願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趙老爺一口湯險些嗆住,這話怎麼這般耳熟呢?不正是自己當年與高嵐的父親把酒言歡時,藉著醉意發的牢騷嗎?
那時他年紀尚輕,趙存旭剛出孃胎不久,堂上雙老也還都在,一大家子人靠著微薄的祖產過活,生活十分艱辛,趙老太爺又是好面子的人,無論如何也不準兒子做生意經商,要他不管怎樣也要考取功名,光宗耀祖。他壓力太大,有一次便去酒樓裡喝酒,正巧遇上了高嵐的爹。
高嵐的爹沒讀過書,所以他最大的夢想便是下輩子投胎做個讀書人,有一肚子用不完的學問,但見他所羨慕的讀書人也有煩惱,於是上前攀談。聽了趙老爺的煩惱,又覺得自己從前的夢想似乎也不完美,於是便問趙老爺,他想過怎樣的生活,趙老爺當時就說:“我想出生在有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