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仍舊是鄉音不改,一股熱血直衝腦門,掄起柺杖便向洪承疇打去。
“你老母七十歲的人了,你竟然讓我千里迢迢來當老媽子!要你這不孝兒作甚!”洪母一邊斥罵,一邊仗打洪承疇。旗人命婦要輪班入宮伺候太后。故而洪母有當“老媽子”一說。
周圍侍衛都知道這是母親打兒,沒人敢上前阻攔。洪承疇只能垂頭硬扛,著實被母親狠狠打了幾下。他知道母親年輕時也是下地幹活的,沒被打死足見母親手下留情,若是再有躲閃,恐怕更惹得母親不快。
洪母打得自己氣喘吁吁。終於停下了手,看著洪承疇一身旗人裝扮,眼淚忍不住地往下流,哭道:“我翁山洪氏世代書香,如何出了你個不忠不孝的東西!”
洪承疇垂頭不敢言語,只能任由母親責罵。他知道清廷氣量小,母親又性子剛烈,勢必語出惹禍,只能遣散周圍人等。不許圍觀旁聽,一邊又勸母親保重身體,先入城休息。隨行侍女也紛紛勸老夫人保重,總算在老人家的痛哭之下到了洪承疇安排好的臨時宅邸。
老人家到底已經年過古稀,如此折騰體力不支,很快就安睡了。
洪承疇喚了老夫人的貼身侍女,問道:“老夫人這一路可還平安?”
侍女道:“在南京時,有位阮老爺贈了一輛四輪馬車。過了徐州之後。路也平整了許多,老祖宗這一路來倒還算平安。”
“阮老爺?”洪承疇皺眉道。
“就是諱大鋮的那位阮老爺。據他說是老爺您的同年。”侍女道。
洪承疇知道自己的同年之中姓阮的只有阮大鋮一人。他又問道:“那馬車呢?”
“過真定後路上顛簸,仍舊找人換了舊車。老祖宗說這車既然用不了,就給人還回去,算是借的。”
洪承疇微微頜首。他知道阮大鋮家中豪富,不過卻沒想到他會與自己攀關係。現在南都眾臣莫非還沒有將自己列為士林之恥麼?還是東宮想招降我?
洪承疇心中一顫,彷彿看到了另一片天地。如果東宮有心招攬。赦免前罪,自己固然逃不掉“反覆小人”的評語,但也算是迷途知返,不至於連累宗族。如此一想,倒也能夠解釋自己為什麼沒有在漢奸名單上了。
不過。阮大鋮是東宮的人麼?
洪承疇有些猶豫,因問道:“過了徐州之後,地方府縣對老夫人可是尊敬有加?”
那侍女氣悶道:“老爺,從老家出來到這裡,還沒有對老夫人客客氣氣的府縣官兒呢!”
洪承疇一噎。若是皇太子有心招降,那麼府縣官員之中肯定會得到令旨,好生接待自己母親。
若是皇太子不是有心招降,那就只有是離間之計了。
重新又落迴心中最不願看到的結果,洪承疇頓時氣色一黯,長出一口廢氣。
——慢著!這不僅僅是離間計!更是借刀殺人啊!
洪承疇心中一緊,腦中閃過一道霹靂雷光。
明朝如此輕易地就放過了洪母,正是告訴多爾袞,洪承疇不是真漢奸。否則以他給明廷帶來的屈辱,怎會允許他們母子相見?若是自己將母親護在身邊,那無疑會惹得多爾袞更大的疑心。若是將母親送到北京……洪承疇瞬間出了一身冷汗。
這不是將自己母親推入火坑麼!
而現在這麼多人知道自己母親來了保定,就是想送回老家也來不及了。
洪承疇只覺得胸腔中一團烈火,燒得自己口乾舌燥,良久方才問道:“老太爺和三老爺呢?”
侍女不敢直說了。
洪承疇的父親洪啟熙有秀才功名在身,娶妻傅氏,育有三子:長子承疇,次子承畹早夭,三子承畯。得知長子變節投清,洪啟熙羞憤難堪,一病不起。
其弟洪承畯無意科舉,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