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是在一片水霧中,陸戰平咬著嘴裡的煙,下足狠勁踩著油門飛駛,他邊開車邊抹著臉,將手心裡的水漬緊緊握在自己掌心裡,然後不顧一切地一路衝著紅燈趕向警局。
“事情經過就是這樣,她用一把水果刀往被害人身上捅了十幾刀,每一刀都下了狠勁,以她這種力氣也是很驚人的,幾乎刀刀都能致命,不要說十幾刀,就三四刀都足以捅死一個人,看來她是下了狠心要殺被害人了。”
警局接待室裡,陸戰平看著桌上提供的現場圖片,半響都說不出話來。
攤開的圖片有七八張,張張都腥紅的驚心動魄,陸戰平一點都不想看那個老混蛋的死相,他只是默默地盯著那些血色的照片,很久很久都維持這個姿勢沒有動,那些鮮豔的圖片在他眼裡漸漸連成一片血紅,像天邊赤目的晚霞,又像是一片最後燦爛的花海。
他想起小時候經常看到媽媽掛在衣櫃裡的紅裙子,那麼漂亮鮮豔,一朵一朵的鬱金香印在飄逸的裙子上,就像鄉鎮裡的天空一樣色彩明豔,母親從來不穿,只是偶爾開啟衣櫃看著這條裙子發怔,然後苦笑般合上了衣櫃,很久以後,當陸戰平見到杜允成的第一面,在鎮上最好的餐館裡吃飯時,母親帶著他就穿著這條裙子赴宴,那時的小戰平才發覺原來母親也也有美麗的時候。
貧窮又受盡白眼的生活已經磨去了陸香琴的面容,兩道好看的柳眉從來沒有真正的舒展過,每日每夜都糾成一個結,既使深夜也能聽到母親輕微的嘆氣聲,陸戰平曾想過這是為了什麼?他從不認為自己窮,有吃有穿就好,也曾以為是自己不會念書才導致母親的憂愁,但到最後發現事實並不是自己想的那樣。
見過杜允成後,陸戰平漸漸知道自己的身世,他的恨意和羞恥也是從那時開始涎生,多年來,他從不叫杜允成一聲父親,他的孝順全給了母親,唯獨這件事上不肯妥協,隨著林萌的出現,他與杜允成和杜家已經慢慢走到了盡頭,也把自己多年來的怨氣一洗而光。
可他沒想到啊,就在這種時候,陸香琴用自己的雙手親自了解這個混蛋,也斬斷了自己對這個混蛋男人的所有期盼。
方式非常慘烈,玉石俱焚才是最有力的結果。
陸戰平久久凝視著桌面上的照片依舊一言不發,這片紅最終融化在他的腦海中;像是走了一段極長的道路,他終於疲憊地垂下頭,合上眼睛,讓眼底藏了許久的淚水流了下來。
這一晚陸戰平並沒有去見陸香琴,他不知道面對母親該說什麼才好,換句話說,他害怕看到殺過人後的母親是什麼樣子,此時刻在他內心的只有那唯一一次穿紅裙子的媽媽。
臨走時,警官一直在問他要不要去見見犯人,陸香琴對自己的所作所為供認不諱,無論什麼結果她都認了,陸戰平知道她逃不了法律的治裁,這次不見,下次就該在法庭或監獄見了。
但他還是搖了搖頭,走出警局大門,齊宇等人已經在門口等了他許久,齊宇一見他出來就迎上去,“陸阿姨怎麼樣了?這真的是她乾的嗎?”
“這不可能,大哥,陸姨這麼賢良的女人,哪有可能拿刀捅人,肯定是杜允成那混蛋給逼的!我們去找律師想辦法把陸姨給撈出來。”
“對對,大哥你別急,我們哥幾個想想辦法,不管怎麼樣也不能讓陸姨進去。”
羅毅宣和黎進兩個一唱一和的,陸戰平頭痛地揉著額角,說:“你們別管這事了,已經發生了,她也全認了,至於後面該怎麼樣再說吧。”
“那就這麼算了嗎?大哥,她是你媽啊,而且,陸姨也是為了你才這麼做,這都是被杜允成那個混蛋給逼瘋的!”羅毅宣激動的說。他從小沒了媽媽,一直把陸香琴當成自己的媽看待,跟陸香琴的感情特別親,幾個打小一塊玩的兄弟裡頭,除了陸戰平外,就是羅毅宣跟陸香琴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