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民們的種種摩擦爭端,不論當時對錯與否,如今都認為自己才是受到了不公平對待的一方。
這是個表面上特別“恰當”的開戰口號,把複雜的社會矛盾片面化為血統差異,迎合了混血精靈們的情緒,而非理智,暴徒們滿腹憤恨,熱血沸騰。
來自異位面的仇龍不清楚親緣相近的精靈們是從何時產生了嫌隙,他猜雙方不和的起源大概是些小事,比如田園裡一顆果樹的歸屬,商販們的小攤擺過了線……發生的次數一多,累積起來,便一步步升級成彼此的仇怨。
像阿洛緹的髮色過於鮮豔突出,一樣會被望族家庭的同學作為貶低她出身的話題,何況族人與短生種結合後生下的後代。
仇龍瞭解“一竿子打翻一船人”這種智慧物種與生俱來的能力,大家擅長的是將鬥爭範圍擴大,非是控制住自己的好惡。
混血精靈中的個體犯下的任何錯誤,均可能被歸結到他們血脈的駁雜上,從而令整個族群都蒙上汙點。
但帝國官員們任何的一個裁決處置,也都可能被當做是對純血精靈的偏袒,或是對混血精靈的打壓。
,!
所以在有關血緣的成見誕生後,公正和信任的土壤蕩然無存。
在仇龍眼裡,純血的帝國權貴和普通平民、以及混血精靈這三方,都要為目前的分裂承擔責任,可他沒準備在這裡跟暴徒們細細分辯對錯,安撫彌合定遼城內的人心也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做到的。
仇龍只需要單獨解決掉鱷尾,把他那看似不可動搖的領袖基座鑿出一道裂縫。
“說得真動聽啊,鱷尾。”機械魔像拍了拍鋼鐵手掌,發出了並不清脆的哐啷聲。“你能告訴我,你在暗渠裡存的那些金銀財寶是幹什麼用的麼?”
“什麼?”仇龍的明知故問讓蜥蜴人有些糊塗。
“鱷尾,在我把你搜刮到的黃金散發給平民前,你有想過用這筆鉅款去改變混血精靈糟糕的境遇麼?”
蜥蜴人反應過來,這是魔像在指責他操縱族人斂財牟利,卻獨佔收益,他強辯道,“這些都是混血精靈血汗換來的累積,自然要集中起來花在最緊要的地方,怎麼可以貪圖一時的溫飽享樂而分散出去。”
“滿口謊言,鱷尾,論起壓榨混血精靈的行為,你比帝國更甚!”仇龍不容蜥蜴人再次反駁,直接下了定論,並接連丟擲論據。
“你口中的族人寄希望於你,企圖能過上好日子,而你坐擁鉅額的財富,不想著為他們謀取一個長久穩定的正當營生,反倒讓他們繼續像蛇鼠一般在陰暗的溝渠中苟延殘喘。”
“你看似是團結了混血精靈,讓他們不受欺壓,實際上是讓他們和有親緣的純血族人們相惡相恨,逐漸斷絕了立足之處。”
魔像的頭顱像有視力的活人般,在眾暴徒的面前緩緩轉動,彷彿不存在的視線掃過戰場,沒有暴徒敢與之對視。
“混血精靈們好好在心裡想清楚,鱷尾給你們的賜予到底是應得的勞動果實,還是他的殘羹剩飯,你們以為是鱷尾保護了你們,殊不知是你們在保護自己,同時也保護了他!”
仇龍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之篤定,好似他對短耳商會的過往瞭如指掌,連蜥蜴人一時都找不到話語來爭辯,只是在不停地像真正的動物般吞吐著分叉的舌頭,鱷尾很焦躁,他感覺到暴徒們被魔像微微說動了,戰意在冷卻消退。
其實這些論據,不過是仇龍從治安官貝利耶·犬牙處得知的部分往事,加上自己的推論得出的,他敢這麼妄下斷言離間敵人的軍心是基於兩點:
短耳商會的鱷尾不是個有遠見、有仁心的領袖,過去他的確對族人缺乏關懷,大多時刻僅當他們是工具與材料;
而暴徒多數滿心只顧著一己之私,哪怕領袖的決策足夠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