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許多音樂的書籍碼在桌上。
那也是她剛買來的。
我忽然發現自己的可悲、無聊。我是個要吃飯的東西。我哪一頓不吃都要飢餓。我有什麼資格做這純潔的悲哀?
我看著她說:我以後要給你多掙點錢。
她吃驚地看著我。不知我說的是氣話還是真話。
我一拉她的手:走,我們上街去,我要請你吃火鍋。
我開悟了。
我知道我要如何活成一個男人。
第 六 章
二十
尋找感覺常常是很難的事情。但有時又是非常容易的事情,隨意之中就找到了。
我既然找到了自我感覺,就把一切都確定好了。我開始定住神,用不那麼恍惚的目光看待周圍的一切。
我起碼對自己的腳後跟有感覺了。知道自己立在什麼地方。
只是小城的色調依然灰暗,依然骯髒,依然讓我厭惡。我難以對它產生親切感。
我不過是對妮妮看得更清楚了。像一束青色的特寫光線追照著她,我從沒有讓她從我的視野中消失,也從沒有讓她混淆在灰糟糟的環境中。
她在忙來忙去,為著今天和明天。
我定住神,極力把自己從暖壺的附屬物中分離出來,從灰暗混濁的小城中分離出來。
()好看的txt電子書
我要時時明確自己的存在。
陌生的小城(19)
寒風像不甘退去的魔鬼,打著青色的漩渦。小城的街道,在我眼中比過去似乎清晰了一些。看見了五顏六色的店鋪,看見了花花綠綠的櫃檯眨著眼。大大小小的門洞吞吐著灰禿禿的人流。到處都挺忙碌,挺充實。
一隻又一隻油汙黑瘦的手在街邊的油鍋旁數著汙爛的鈔票。一張張佝僂的面孔(面孔也會佝僂)盯視著油汙黑瘦的手。
我在大樓裡影子般飄完了一天,匆匆往妮妮家趕。
妮妮還要列印什麼重要檔案,晚一些才能下班。
街兩邊,各店鋪前都擺開了一盆盆鮮花。
因為要迎接什麼重大節日,又要歡迎什麼遠方來的嘉賓,家家都要承擔美化市容的責任。
什麼事情只要一下放,責任到各家,就好辦。
大機關,好辦。錢從庫裡取出來買上花就是了。小單位,也好辦。誰也不會因為幾盆花破產。
小門面、小店鋪,更不敢怠慢,你不擺上花,就吊銷你執照。你敢不照辦?
小攤小販也有責任,有錢出錢就得了。
錢是自然有人來收的。
冬日有何花可擺?不要緊。白天擺了,晚上各收各家暖起來。再說,就有不怕寒冷的鮮花。
市中心,鮮花一片片,最是燦爛。小城還真有煥然一新的意思。
我顧不上看。
路邊一個小店鋪正在被一個穿制服的人員訓斥。店鋪裡走出一個老大媽,低聲下氣地認著錯。她門口的花盆已被踏翻。裡邊的花也被拔了出來,踏在泥汙裡。
老大媽沒有供鮮花,供的是紙紮的假花。
你這是欺騙。懂嗎?訓斥是嚴厲的,罰款是無情的,明天補上鮮花也是不可違抗的。
老大媽沒有二話。等穿制服的人走了,立刻打掃一地殘碎的紙花。
我到了妮妮家。我告訴她媽媽,妮妮要晚些回來。我還問她,家裡準備好了鮮花沒有?
她笑了笑,一指:那不是。
我看見廚房裡小心翼翼地供著兩盆花。這就行了,有備無患。需要時,就擺出來供檢查。
有花就是良民。
我也開始有了生存的實感。不知這是進步還是墮落。人類關於進步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