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自低頭笑起來,我對著小米揚揚手,她走到我身邊,我給她散開亂稻草似的髮辮,替她重新將兩條辮子紮好,兩個人都沒有出聲,回想到方才在蛇雨中死裡逃生,也算是共患難一場,其他的事情的確可以先拋在一旁。
我還沒有忘記,進入乾桐山最初的目的是什麼。
為了找到適合的藥草,回去救人,救東西令兩村所有的人。
經常這樣一晚上,多少多少的變數,不是我一個人能夠想象得出來的。
“他恢復得比我想得要快。”斗篷女子望著經過我雙手整理,已經不像個野人丫頭的小米,對我點一點頭,“你有心了,這會兒還知道照顧她。你表哥他,立時便能醒轉。”
“多謝了,不知前輩如何稱呼。”既然能夠出手救人一定是有些大能耐的,既然又是小米的孃親,也算是長了我一輩的,那稱呼一聲前輩也不算為過。
“姑娘太客氣了,稱我一聲花七娘便可。”
小米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大概在猜想她孃親怎麼與我如此客氣,其實我們素昧平生,應該是第一次見面,不過她舉手投足間對我特有的那一層親切,卻能確確實實地感受得到。
許箬荇輕咳一聲,我半蹲到他身邊看他:“表哥。”
他慢慢地睜開眼,看著我,但不說話。
“我的功力與他本身研習的略有衝突,我方才借了兩絲內力於他,這會兒怕是在他體內消融,他真氣遇阻,不能開口說話,你等他一等。”花七娘開口替他解釋。
“表哥,我沒事,所以,你也會沒事的,不要急著說話,我等著你。”我低低地說道,將自己的一隻手,蓋在他的手背上,還是這麼冰冷冰冷的,掌心的熱度嗖嗖地被吸收走,但是有什麼關係呢,他還好好的在,就是最好的了。
“表哥,你在我和小米掉下懸崖的一瞬間被從身後襲來的毒蛇所咬,你心裡頭急著要救我們,身子才動,毒素已經流轉到全身,那時候我叫你,你能聽到卻不能應我,是嗎,那時候,你心裡頭一定著急地不行,所以在花前輩出手相助後,才拼了命要先救我們,對不對,傻瓜表哥,我們在下面多待一會兒又沒事,可是蛇毒不及時祛除,你的功力以後怕是大有折損的。”我輕拍著他的手背,邊拍邊自顧地說著,“表哥,你怎麼可以忘記,我們揹負著的不是兩條人命,而是東西令村上千的村名性命,只要尋到良草,哪怕是隻有我們一個人能夠出去,也在所不惜。”
“如果只有一個人能出去,青廷,我送你出得此山。”許箬荇緩慢地說著,嘴角,眼角,皆是帶著暖融融的笑意。
兩個人,維持那般的姿勢,覺得方才那一場猶如噩夢般的事兒,已經煙消雲散,不復存在。
捕紅 第三卷 第二卷 49:疤痕
許箬荇能夠完全站起來後,花七娘說是要帶我們回去,任憑小米在那裡又叫又跳又跺腳,她是以靜制動,從頭到底沒理過一下,小米拉她的衣袖,越拉越來勁,斗篷原本寬鬆,寬大的斗篷帽子索性被猛地拉了下來。
花七娘一頭斑白的長髮傾瀉而出,她在我一個失神之間,已經將帽子又飛快地戴了回去,低語道:“讓兩位見笑了,小米,在鬧下去,姥姥要給你動家法了。”
儘管她的動作很快,我還是看到她那張可怖的臉,一道又長又粗的傷疤從左邊眉角歪歪扭扭地劃到嘴角邊,就像是一個被惡意撕碎開的人偶被個手藝拙劣的裁縫用粗針麻線草草地縫製過,難怪她始終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大概是怕嚇到我們。
許箬荇連眼睛都沒有多眨一下,他明明也有看到的,我偷偷從他衣袖裡,探進手指頭,搔他的手背,被他反手將我的手捏在手心裡,他有在那裡慢慢地寫字:沒看見。
是叫我假裝什麼都沒看見,我明白,我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