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任憑他怎麼叫嚷,林子驄就是打定主意不聞不問,也不開門。
叫了幾聲,青珞自覺無趣,又怕招來旁人徒惹笑柄,只得罷了。
他心裡一陣氣悶。早年他剛出道的時候,那些客人聽聽他說話,看看他跳舞,就要花上幾百兩銀子,更別想近了他的身。可如今他年紀漸長,顏色漸衰,早就不復當初風光。眼看著門前冷落,時常成為錦心之類人的笑柄,對自己的容色越來越沒信心。
如今來了一個林子驄,著實讓他在眾人面前又風光一把。可這林子驄從來不讓他侍寢,他心裡又是奇怪又覺得惴惴不安,彷彿這林子驄是別有目的,並不是看中了他。
這回遭到了拒絕,他心裡除了羞惱,更又有一種恐懼:難道我當真已經老得人見人厭,再沒有什麼資本了?那這錦春園他還能呆多久呢?
他縮了縮肩,彷彿真的感到有些冷了,就把那斗篷拉緊了些。
隨即想起,斗篷是林子驄的。心裡一陣氣惱,一把扯下來,隨手往花叢裡一扔,快步走出暖音閣。
穿過花廳,正想回自己的屋子,忽聽身後有個聲音道:「啊喲,這不是青珞麼?這麼急要往哪裡去呀?」
青珞回過頭來,見來人白白胖胖,滿面油光,就好似那剛出爐的肉包子。他認得此人是月浮樓的東家,以前自己當紅的時候,他每晚必來捧場,如今紅人換了錦心,他又趕著捧錦心了。
「郭老闆,真是好久不見,難為您還記著我。有何貴幹呀?」青珞正在氣惱間,這幾句話說得皮笑肉不笑。
那「肉包子」卻似完全感覺不到他話裡的冷漠,圍著他轉了幾圈,嘖嘖讚歎:「青珞,有些時候不見,你到越發出挑了。這身衣裳穿在你身上,當真好看。」一邊說,一邊還伸出手來毛手毛腳。
青珞冷笑道:「郭老闆說笑了,我現下又老又醜,怎比得上錦心青春正盛。」
「肉包子」又向他看了幾眼,的確覺得他不復少年時的玲瓏柔嬖——時下雖然男風極盛,可是嫖客們始終把小倌當成妓女的別類,小倌們仍以生得秀美嬌小為佳,而年長的小倌再無女子的柔媚之氣,自然再難吸引嫖客。可是今晚他看看青珞,竟覺得別有一番風味,越看越愛,越看越順眼,於是涎笑道:「你和錦心是兩種風情,不一樣的,不一樣的。」
不知為什麼,聽到他的話,青珞忽然覺得心裡好受了一些。他打起一絲精神,勾著眼睛看「肉包子」,笑道:「郭老闆,你不是對錦心一心不二麼?不去找你的錦心,怎麼有時間跟我閒話?」
「哎,錦心那裡有客人,說過會兒才來陪我。」
青珞眼珠一轉:「什麼客人這樣不得了?這錦心也太不知好歹,就憑郭老闆你對他一番情義,怎麼也該先來伺候你才是。」
這一句話正說道到「肉包子」心裡去了,嘆道:「可不是,錦心這孩子,算我白疼了他!」他拉起青珞的手:「青珞呀,你可願意陪陪我?」
青珞抿嘴一笑:「我這樣子,就怕郭老闆看著厭煩。」
「怎麼會呢?”」「肉包子」說著,把那雙肉肉的手伸進青珞薄薄的春衫裡。
青珞便軟軟的靠了上去,伸手攬住了肉包子的脖子。那一身肥肉摸得他一陣噁心,可同時又感到一陣踏實。這老頭雖然下流猥瑣,卻是他從錦心的手上「搶」來的,想到這裡,他又隱約感到一絲驕傲。
兩人卿卿我我的一路走去,路上也遇到不少小倌和嫖客。這些人在笑,「肉包子」在笑,青珞自己也在笑。不知從哪家院子裡傳來簫管絲竹的聲音,喧喧擾擾,明明奏的是喜慶的調子,在這暗夜的嬉笑聲中,卻莫名其妙的讓人感到幾分落寞的悲涼。
天將矇矇亮,青珞便從被窩裡起來,不顧「肉包子」的加意挽留,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