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不想問,而是不敢問。只能喘著粗氣望著顧重陽。
“你為什麼騙我?”顧重陽上前一步,毫不客氣地質問他:“我從潭拓寺回來,你說你沒有來得及見母親最後一面就與他天人永隔,你在撒謊!那天,你被茶水弄溼了衣服,早早就回來了。你見到了母親,還跟她吵了一架不歡而散。”
“如果母親的死不是另有內情,你為什麼要騙我?”顧重陽的聲音突然低了下去,帶著幾許哀求:“父親,那天你在家,你是不是知道什麼,求求你告訴我,母親她到底是怎麼死的?”
四老爺突然屏住呼吸,讓喘粗氣的自己平息下來,他坐到椅子上,慢慢說:“你說的沒錯,你母親的確不是病死的。”
他的聲音很緩很凝澀,好像十分不願意開口。
“她的確是投繯,不過沒有人逼她,是她自己上吊的。”
顧重陽沒有說話,靜靜地聽著,一顆心卻提到了嗓子眼。
“她上吊的原因,是因為她與人通/奸被人捉/奸在床,所以才以死謝罪。”
顧重陽覺得自己的心一下子停止了跳動,她身子搖了搖幾乎站不住,若不是扶著身後的桌子,她隨時都會跌到。
“重陽,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麼不願意告訴你了吧,我不想將你母親不堪的一面告訴你。”
“我不信!”顧重陽眼神茫然,喃喃自語道:“母親不會那麼做的。”
“是,我跟你一樣不信!”四老爺痛苦地說道:“我回來的時候,你母親也是不承認的,反而指責我相信別人不信她。我並不是不信她,只是家中發生了這麼大的事情,我總該問一問吧。可你母親,卻跟我大喊大叫,說我對不起她,說我不信任她。”
“那後來呢?”說出這四個字,顧重陽才發現自己聲音哽咽顫抖不已。
“後來,你二伯母將人證與將伍嬤嬤親自按手印畫押的憑證遞到我面前,你母親這才承認錯誤,並且跪下來哭著求我原諒她。”
顧重陽的眼淚奪眶而出,淚水迷濛了她的雙眼,她已經什麼都看不清了。
“母親她親口承認了嗎?”
四老爺點頭:“是的。”
“那姦夫是誰呢?”
四老爺頓了頓,方道:“是你母親的乳兄伍大成。”
顧重陽只覺得有一種錐心的痛:“您說的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四老爺喟然長嘆:“我一直以為你是小孩子,不願意告訴你,可今天聽了你的話,又怕你聽了別人的流言蜚語,胡思亂想。迫不得已,不得不把事實真相告訴你。我知道你難以接受,我又何嘗不是呢?”
四老爺說著從博古架上取下一個盒子,從裡面拿出一張之條:“你看,這是伍嬤嬤親口承認、親自畫押的口供。”
上面是以伍嬤嬤的口吻寫的,寫的是夫人與自己兒子伍大成通姦,被人撞破,她願意代子去死,只求留下兒子一命。
顧重陽瞟了一眼,只覺得心如刀割,她的眼淚大顆大顆地掉下來。
“別哭了,事情都過去了。”四老爺輕聲安慰道:“我不會因為你母親的事情而遷怒於你的。”
淚眼迷濛中,顧重陽抬起了頭,看著眼前溫聲安慰自己的父親又變成慈愛的模樣,她只覺得自己的心凍成了冰。
她痛苦地閉上了眼睛,不願意再看到這張臉。
她知道母親是被人陷害的,可沒想到父親居然也參與了。
聽伍大成說了之後,她還只是懷疑,可現在,她已經可以肯定了。
母親投繯一事,父親一定知情,而今天他跟自己說的話,全是謊言。
伍嬤嬤根本不識字!伍大成是不能行人事的天殘!
他們可真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