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從母……不幸……”
樹後的陽信公主微微挑起雙眉:好耳熟,是誰?
“哎,入長樂宮之後,汝二人依然為宮婢……姑母無能,椒房殿正值多事之秋……”說話的人講到後來,愈顯哀傷。
‘咦?寧女,是薄皇后的首席女官寧女。’陽信公主認出了其中的一個——薄皇后平日派往漪蘭殿接送劉徹的,十有八九就是這位寧女官,所以才會這麼熟悉。
“姑姑,二女知姑姑勉力焉!”和寧女走在一起的女孩粗衣素髮,單薄瘦削,卻反過來安慰美服麗飾的中宮女官。
寧女停步,舉袖擦拭眼角。她很傷心,真的很傷心:身為未央宮女主人最信賴的女官,她對自己表侄女們的處境卻不能直接施以援手,只能迂迴請託到長樂宮去——如果不是慄夫人對椒房殿一直虎視眈眈,暗地裡小動作不斷,她也不至於什麼也不敢做,唯恐給皇后引來禍端。
“姑,二女知足,阿姊亦知足。雖同為宮婢,長樂宮較之未央遠為安穩。二女與家姊,感恩於心。”說著,二女趴地下就叩頭。
“二女,二女,起!”寧女官急忙拉起來,給侄女拍拍身上的灰土。手上傳來的粗陋和扎刺感,讓女官感傷不已:多懂事的孩子,又是多可憐的孩子!姨媽家的表哥太魯莽了!好好的小吏做著,沒來由的幹嘛冒冒然摻和進那種麻煩?結果非但弄得自己沒命,全家更是被連累到沒入深宮為奴。如果不是那天她無意間經過暴室認出她們,這對小姐妹天知道還能堅持多久?
宮奴宮婢,是皇宮等級制度的最底層。哪怕一個普通宮女或宦官,也能隨意使喚和欺負這些可憐人。而且和普通宮人相比,宮廷奴婢們幾乎沒有脫罪或升遷的機會,即便遇到皇帝‘大赦’或‘放宮人’這類好事,他們也輪不到分享。
二女笑眯眯攔下表姑的手,換自己整理衣裙。過一會兒,明顯還不放心,問:“姑姑,入長樂宮,真否?”
真的能離開未央宮了嗎?雖然到哪兒都是吃苦幹活,可去長樂宮好歹安全上有保障啊。這些天來二女和姐姐老睡不著,經常姐妹倆抱在一起哭到天亮:她們可不願象那個小夥伴一樣,莫名其妙捲進後宮鬥法,什麼都沒幹卻被當成擋箭牌或替罪羊給活活打死。
“然、也!”寧女理理侄女的頭髮,舉手從自己髮髻上拔下一支雕花小金簪,放到二女手中。
“姑姑?”女孩對美飾看得目不轉睛,摩挲一會兒,卻又還了回去:“謝姑姑,二女奴婢之身,不配。”奴婢,是沒有資格佩戴黃金珠玉的,違者漢律治罪。
“二女,”寧女心痛地將金簪放入孩子手心,合攏小小的粗糙的手掌:“汝二人入長樂宮之時,於無人處取此簪示於詹事。竇詹事皇太后之侄,為人仁厚,為姑前有所託;見此信物,詹事必善待汝等。”
‘原來是信物啊!’二女聽了,趕緊收收好。
大事交代清楚,寧女從侄女手裡拿過裝薰香的絹包,改自己拿著——卑微宮婢身上如果染上昂貴香料的氣息,也是個麻煩;值此時節,還是小心為上。
收拾停當的二女,忽然又開口了:“姑,能否儘早入太后宮?”
“嗯?”寧女官有些奇怪了,雖說為奴為婢的日子不好過,但也不趕在這幾日吧?是什麼讓這個善解人意的孩子產生這個念頭?
二女咬緊嘴唇,期期艾艾地說:“姑知之,朝廷……朝廷將遣帝女和親……”
“二女恐被徵出塞?”寧女一下子就想到了。
“然,姑姑。”二女很爽快承認了:“歷次遣和親公主,後宮皆發宮女宮婢同行伺候。”雖說未必輪到自己姐妹倆,但誰也保不齊個萬一啊!只有早早進了太后宮,才算徹底避過這項厄運——這類徵發,只限於未央宮的。
“如此,”寧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