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衣帶,在少女的手指上繞過,一圈,又一圈……
以前,她總是想不明白:那麼高那麼陡的階梯,燕王女怎麼就有勇氣往下跳?!劉姜不怕痛麼,不怕死嗎?完全有可能當場摔死啊!
可現在,她明白了!
如果換了自己,她也願意跳——賭一賭運勢,賭一賭天命,即使、即使冒著致死的風險!
‘劉姜後來怎麼樣了……怎麼樣了’陽信公主的手停下,開始回憶以前聽到過的訊息:聽說,劉姜的腿治不好,瘸了。聽說,回燕國後因為殘疾,劉姜找不到門當戶對的婚事。聽說,燕王主劉姜最終被異母兄長草草打發給了一戶小官吏為妻,日子過得頗為寥落。
‘但,這也比死在匈奴強啊!’絲帶,在一點點地繃緊:值得,值得!
至少劉姜留在了大漢,留在家園,留在親朋身邊;至少她有了丈夫,以後還會有繞膝的兒女們承歡——至少,劉姜還活著!
而代替劉姜去匈奴和親的楚國王主呢?不滿十四歲就埋骨黃沙,魂散胡塵。天知道曾遭受了什麼樣的虐待和折磨!
‘那位楚王主叫什麼來著?劉……什麼?’陽信揉揉眉心,發現她根本不知道:這個為大漢而死的女孩,甚至、甚至連個名字都沒能留下——或者,也沒人在意過?——‘和親公主’這個聽上去風光的稱謂,實際輕、若、鴻、毛!
‘阿母以前說過,父皇即使出於史上留名的考慮,也不會讓親生女兒出塞的。可國家大事,誰能保得準?父皇是那麼隆而重之地派皇太子去……談判啊!’縷縷淺紫,在素白的指間纏繞、繃得更緊:對大漢而言,她只是一個公主,一個小小的公主;是每一代皇帝都會有的十多個公主中的一個。生母既不顯貴,兄弟也不是太子,更沒有強力的舅家可以依仗——是兇還是吉,只在那位至尊的一念之間!
‘阿母為什麼要自請?為什麼?!南宮已許婚,林濾太小……能去的只有自己。’纖細的手指,關節處凸顯蒼白;胸口湧起的,是陣陣難言的苦澀和潮水般的幽怨:如果母親不自作聰明搞這麼一出,憑四個弟弟還有得寵姨媽的掩護,父皇才不會在‘和親’問題上想到自己——十多個公主裡,沒兄弟的也很多。
‘如今,木已成舟。是去?還是留?除了父皇,誰敢保證?阿母她……能嗎?能嗎?!’不知是不是在石頭上坐久了,還是因為這裡的環境偏溼寒,陽信公主感覺身下的這塊矮石越來越陰冷,一股股寒意從腿股沿著脊柱往上竄。到後來,連腹部也隱隱開始疼痛。
風吹過,掀動一池碧水;紫色的花牆,隨著泛起一層層花浪。近在眼前的美景絲毫吸引不了公主的心思,也絲毫不能減少少女的憂思……
“……花痴,花痴……放手!”陌生男人的聲音從遠處飄來,尖尖細細的,聽上去是宦官。陽信公主疊起眉峰,環顧四周:今天可真不是個好日子,到哪兒都不太平。
不想和人見面,公主起身邁步要離開。人還沒站穩,腳下忽然一滑,身子就向邊上那塊高石上撞去。
“嘶……”仗著年少靈活,陽信急急間腰一扭,手在矮石上一撐,借力之下站住了。放眼腳下苔蘚,再看看高石上那個奇形怪狀的突起,陽信公主不由有點後怕:這高度……要是沒撐住真撞上去,弄不好能傷到肋骨!這石頭離池子近,潮氣重容易生綠苔什麼的;以後再來,還是不坐這裡保險。
“……花痴……”人聲,更近了些。
陽信公主提起長裙,反方向跑進了灌木林;在裡面兜了個圈子,才繞到紫藤花架子後——花牆正面,是沒有進去的路的。
“花痴,為甚?放手也!”儀表堂堂的大內官甩動著臂膀,試圖解脫開義弟揪著不放的手:把他拉這裡幹嗎?他這個長樂宮將行,可是非常非常忙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