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著。把宋王氏前幾天淘晾好的黃米磨成麵粉。在燒炕的同時。又開始架上大鍋裡面烀紅小豆。
宋氏這是要準備蒸粘豆包。在鄉下,每到冬天的第一場雪下過後,各家各戶都會蒸粘豆包吃。
張四娘從前也喜歡吃這個。灑上點白糖,吃在嘴裡糯糯甜甜的。
這裡的包法與現代沒什麼區別。都是用黃米麵和麵,紅小豆烀熟後碾壓紅豆沙,裡面加少許細白糖。再把包好的粘豆包放在蘇子葉上,放在大鍋裡蒸。蒸熟後拿到了外面凍著,可以一直吃到初春。
“娘,你打算要包多少粘豆包啊?”張四娘在一邊幫忙洗蘇子葉,聽著那磨盤聲一直在響,也沒見停,就問道。
“你姥娘一個人的時候要包五十多個。現在怎麼也得包二百個。”
宋氏一邊轉著磨盤,一邊拿小掃帚往裡面掃散面,“咋,你嫌不夠吃?”
“包二百個,我是覺得多。”
這粘豆包雖好吃,但要是天天吃起來,胃好的人也要吐酸水了,那東西粘還得蘸著糖,吃多了對胃不好。
“多什麼啊。咱家裡得留一百吧,然後里長家裡得送些,江嬸子家也送些,今年……再給你爺去送些。也就差不多了……我這還嫌不夠呢。”
宋氏現在還想著張老爺子對她的好。
張老爺子這輩子沒啥嗜好。過年的時候,魚肉的還差,但就這個粘豆包還能多吃上幾口。宋氏一直記在心裡。
張四娘暗自撇嘴,宋氏心善啊,不管別人對她咋樣,她都惦記著人家。不過,在鄉村裡的人情交往也確實如此。平時兩家交好,每當家裡有點啥好吃的,或多做點啥,總會打發孩子,或自己親自上門給送去。鄰里關係都是越走越近。不像現在的高樓大廈,有的人一起住了十年,連對門住的人長啥樣都不知道。
等宋氏終於把黃米都磨好了後,張四娘已經倚著炕頭睡熟了。她輕手輕腳把炕被鋪好,抱了四娘進被窩裡,自己又開始去和麵,拌豆沙餡,一直忙活到後半夜,累極了才收拾好躺在了暖烘烘的炕上。
宋氏這樣的沒命的幹活,就是為了讓自己忘記那些驚擾了她心湖的男人們。一個讓她心痛,一個讓她心酸的男人們。
在她手拿著合離書時,她沒有覺得如張四娘所說的那般輕鬆愜意。她覺得這十年來,像是一場夢。即使夢醒了,曾經的過往也無法泯滅得掉。
她娘說得對,這家裡頭一個寡居的,一個合離的,萬不能再走錯了路,讓人恥笑了去。還有孩子,四娘還小,將來說親的時候,挑剔的人家定會拿這些說事兒,到時別耽擱了孩子。
而順子……永遠都是她內心深處,一個遙不可及的夢罷了。
與此同時,有道身影從張家的後院牆處翻了下去。由於才下了雪沒兩天,日頭出來的時候也少,雪都沒有化。那身影沒站住腳,滑了一跤,屁股重重的墩在了地上,讓那人疼得直倒吸冷氣。
“氣死我了……”張玉鳳低低地罵了一句,引得後院人家的大狗衝著她汪汪大叫。
張玉鳳生怕驚動了裡面的人,拍拍身上的雪,就從村後繞到了村大道上。
今晚沒有月亮,可以潔白的雪地反映著雪光,給她引著路。她手裡抱著一個包袱,氣喘吁吁地往吊水橋走去。
順子家。她夏天裡偷著跑過去幾回,還算好找。路過宋家的小院,見裡面熄了燈火,漆黑一片。她衝著那院子“呸”地一下,吐了口吐沫。才扭頭往西山村裡面走。
張玉鳳平時膽子就特別大,也不怕走夜路。今晚能出來,是因為她老實了一天,晚上特意到灶間給她爹做了幾個下酒小菜。把老爺子給灌醉了。
待老爺子鼾聲如雷時,她才撬開自己小屋的後窗,翻過了後院牆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