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不知什麼時候回來了,低著頭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昏暗的燈光映在她的身上,她的憂傷好像一下變得有了形狀,它們飛快蔓延開來,彌散在這整幢房子裡。
楊錚那時有種衝動,奔過去,將她攬在懷裡——但事實上那晚他只做了一件事,就是送楊梅回家。路上,楊梅輕描淡寫地告訴他,那個戶籍警已經向她表白了,而且,非常堅定地表明瞭自己的態度。他愛上了她,所以,他就要擁有她。她被嚇壞了,在戶籍警強行抓住她的手時,終於落荒而逃。
楊錚還是沒有說什麼。走在路上,他甚至隱約感覺到有道目光正在窺視著他們——也許那戶籍警正躲在黑暗裡,他像霾簧⒌撓幕輳�笨潭莢陘殛熳潘�牧暈鎩?br /》
雖然沒說什麼,但楊錚卻覺得自己手腳變得冰冷。
他察覺到有種衝動正在自己體內滋生。
因而那晚,他比任何時候都盼望網上的刑官能夠出現。
第二天,戶籍警跟個沒事人似的,照樣一大早就到老宅裡來。但那天一直到中午,楊梅都沒有來上班,這對戶籍警的耐心顯然是種考驗,他開始還能與楊錚閒扯兩句,到後來,便心神不寧地坐那兒,眼睛在牆上的鐘與楊錚身上來回轉悠。
楊梅午後才姍姍而來,面色很差,睡眠不足的樣子。
下午,有兩位預約的客人,楊梅替她們化妝的時候,又有幾個小姑娘找上門來。這邊楊梅繼續化妝,那邊楊錚跟那幾個小姑娘說話,戶籍警還是像個木頭人樣坐在沙發上,全神貫注地瞪著楊梅。好像她是風,稍一疏忽,便能消失在空氣中。
拍攝直到晚上七點多才結束,楊梅拎著自己的包下樓時,戶籍警已經站了起來,他顯然已經把送楊梅回家當成了己任。但不幸的是,他在楊梅眼中隱了形,楊梅直直地走到楊錚面前,平靜地說:“能送我回去嗎?”
楊錚稍微猶豫了一下,便同意了。
“如果你還想在我這裡坐一會兒,我可以把門留給你。”楊錚對葛華說。
這一刻,戶籍警目光裡多了些怨恨的東西,他冷冷地盯著楊錚和楊梅,好久,才慢慢轉身,獨自離開。那背影竟然有說不出的悽愴,好像受了多大的傷一般。
楊錚送楊梅回家。路上,楊梅說:“昨晚,他給我打電話了。”
楊錚當然知道這裡的“他”指的是誰,他保持沉默。
“我把手機關了,家裡的電話插頭拔了,以為這樣,他就不能打攪我了。”楊梅繼續說,“可我偶然站在窗戶邊的時候,看到樓下有個黑影,雖然看不清楚,但我知道是他。”
楊錚怔了怔,手有些哆嗦。他知道這時自己該勸慰楊梅些什麼,卻什麼都說不出來。他繼續保持沉默,只是覺得手腳越來越冷,慢慢的,像風從脖子後灌了進來,後脊也變得涼涼的——只有在即將面對一些重要的事,或者面臨重要的選擇時,他才會有這種感覺。
到了楊梅家所在小區門口,楊梅停住了,她看著楊錚,似乎期待他說點什麼。但楊錚卻毅然轉身離開了,因而他沒有看到那時楊梅眼中流出的淚水。
回到老宅裡,繼續耽於網上,等待刑官的出現。
不開燈,屋裡只有顯示器的幽光。楊錚置身在黑暗裡,身體繃得很緊,像參加賽跑的運動員,只等發令槍響,便要拔足狂奔。他可以感覺到體內力量的積聚,但它們卻並不像以前那樣四處湧動,尋找著宣洩的出口。它們慢慢聚集,慢慢等待,但終有一個時候,會漫過楊錚的身體,把他淹沒。
那晚過後,戶籍警仍然沒事就到老宅來,楊錚與楊梅卻再不跟他說任何話,而他,也只是默默地坐在角落裡,目光死死盯著楊梅,間或也看楊錚。如果他是女人,那眼神便能用“幽怨”來形容,可他是男人,還是個警察,所以,那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