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竹梯滑了下去,逃回本陣,走時還沒忘把雲梯一起捎上——如果留在城下,海盜們不介意丟根火把上去。
看著土兵們逃走,海盜們也無力追擊。他們的箭矢早已用盡,而官軍見城上開始撿拾剛射上城頭的箭矢回射時,也很聰明地停止給他們提供彈藥,轉而直接登城。
兩道竹排同時架在壕河上,百多名土兵踩著竹排衝到城牆下。沒有弓箭,海盜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把十幾具雲梯立起,並靠上城頭。這種用粗麻繩穿在兩個竹竿之間充當橫槓的簡易雲梯,足以讓人穩穩當當地攀上兩丈高的城牆。
不過兩刻鐘,官軍已經三次攻到城上,雖然海盜讓他們留下了多一倍的屍體和再多一倍的傷員,但趙瑜身邊僅剩的三十多名部下也大半帶傷。他心中清楚,如果官軍再來兩次同等強度的攻擊,他肯定撐不住了。
趙瑜向東邊望去,不知派去東門、北門的人到了沒有。戰況如此不利,再讓兩隊生力軍無所事事地看守城門,無疑是自殺。趙瑜給那兩座城門的守兵下了命令,命他們即刻前去支援趙文在鎮鰲山口的戰鬥。兩處敵軍,先集中兵力解決其中一處是兵法正道。相比之下,與其添油似的來南門跟敵軍主力對耗,不如先消滅那支人數較少的奇兵。
不過現在趙瑜已經開始懷疑自己命令的正確性,官軍的攻擊如此猛烈,以至於他不知道,他到底能不能撐到陳五、趙文他們趕來支援的時候了。
幫著把幾個重傷的嘍羅包紮了一下,略盡人事,趙瑜直起腰,喘了口氣。城下吊著的倒黴鬼還在慘叫著,多許時間,音量也不見降低。海盜們只顧著把仍留在城上的官軍傷兵逐個送走,卻還沒輪到照顧他。
‘屬蟑螂的吧,命還真長。’趙瑜想著。他被聒噪的不行,彎腰拾起一杆落在地上的長槍,走到城牆邊,用力向下搠了過去,結束了那個土兵的痛苦。
“終於清靜了。”
趙瑜這樣說著,也是這麼想的,但壕河對面的官軍卻不打算配合他的希望。
號角聲響起,又是一隊官軍扛著雲梯衝了過來。
趙瑜苦笑,這種沒有鼓、沒有鉦【注1】,只能攆在蟊賊身後跑的地方雜牌,竟然把他逼入如此絕境,不知道是對方實力太強,還是自己太無能。
‘應該是後者吧!’趙瑜自虐地想著。
肖白朗走在佇列前,身後跟著七十名巡檢司土兵。他身上的魚鱗甲光亮如新,身後的披風整潔舒展,腰背如手中的長槍般挺直,一步一步走得也極是沉穩,但他的臉上卻不見早前的銳氣。。
前次攻城,投入進攻的官軍人數是城上的兩倍還多,但在城頭上三上三下之後,賊寇僅僅少了三分之一,而官軍這邊卻有了近六十人的傷亡,最後還不得不狼狽不堪的退回來。
敗得如此之慘,指揮進攻的都頭若不是已經戰死在城上,肖白朗肯定會親手把他搠死,用他的腦袋把王啟年的嘴堵住。
肖白朗現在對那個什麼都不懂、只知指手畫腳的癆病鬼煩透了,僅有的一點敬意早拋到不知何處去。可他還必須忍著,忍著王啟年指著他鼻子,忍著王啟年對他亂噴口水,誰叫人家是文官,是新科進士,是忠獻相公話裡的好男兒【注2】。狄武襄當世武聖,照樣被文官弄死【注3】,他肖白朗區區一個三班奉職【注4】,臉上刺字的赤老,哪裡敢跟瓊林宴中人放對。
“狗日的文官。”他咕噥著,第一個踏上竹排浮橋。
幾個海盜趴在城頭上張望著,其中一個向下吐著口水,其他幾個則把長矛用力擲下,試圖給正在過河的官軍造成一點麻煩。肖白朗長槍一蕩,奔著他而來的長矛就滴溜溜的落進河裡。身後的土兵看得齊叫了聲好,肖巡檢卻連眼皮也沒抬。長矛重心太過靠後,若是當標槍使,半點威力也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