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黑影穿窗而入。
她知道他來了。
黑影拔出匕首削斷繩索,從床上扯下一張薄單,將她身子一裹,帶著她跳出窗外,飛馬而去。
在路上他一言不發,只是緊緊地抱著她,感到她的身子一直髮抖。
走到一半,他輕聲問她冷不冷。她說不冷。
接著她問他要將她帶向何處。他說先回客棧。
“子忻說你的傷需要定時上藥,不然就會巨痛難忍。”
她苦笑,整個身子縮排他的懷裡。
他的胸口還綁著紗帶,呼吸和體溫透過層層紗帶向她傳來。一時間,她像嬰兒回到母親的懷抱那樣感到了安全和溫暖。他們一起回到客棧,他徑直將她抱到自己的床上,將重劍插在床頭的地板上,坐在床邊守著她。
“輕禪,這一回,誰也不能將你帶走。除非越過我的屍體。”
她怔怔地看著他,疲憊地笑了笑,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她拉住他的手,輕輕地問:“傾葵,咱們的孩子,你打算起個什麼名字?”
那是一場歡樂的結果,兩個人都沒有料到孩子會這麼快到來。他們窘然相對,故作歡顏,誰也不知道該怎麼辦,該怎麼向親人們交待。
“就叫他‘無恨’吧。”過了一會兒,郭傾葵苦澀地笑了一聲,答道。
她習慣性地捋了捋腦後,這才意識到長髮已失,便看著他,幽幽地道:“我的樣子是不是很難看?”
他伸出粗糙的手,撫摸著她的額頭,告訴她無論她是什麼樣子,他都照樣喜歡她。在他的眼中,她永遠是最美麗的女人。
遠處傳來隱隱的鐘聲,夜已深了。他叫來子忻給她換了藥,她很快就熟睡過去。
“誰剪了她的頭髮?”臨走時子忻問道。
“她母親。”
“哦!”子忻詫異地看了他一眼,皺著眉頭想了片刻,道,“如果她需要假髮,唐蘅一定能幫上忙。”
郭傾葵看著他的背影,想笑卻笑不出,只覺腮幫子有些發酸。時隔多年子忻沒什麼變化。他與唐蘅一樣關心事情的細微末節勝過了它的實質。不過他的感嘆很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因為子忻出了門,又折了回來,終於問了一個很實在的問題:“你們打算怎麼辦?”
“逃走。”
“從這裡坐船,順流而下,很快就能到雲夢谷。”
“你難道忘了我當初就是從雲夢谷裡逃出來的?”
子忻微微一怔,心想自己若以家書相托,以雲夢谷的實力,郭傾葵的安全當有十分的保障。轉念一想,便知以沈家窮追不捨的作派,雲夢谷只怕難有寧日。且父親專心學問,一向與江湖格外疏遠,郭傾葵自不願雲夢谷捲入這場干係,故有此推託。當下也不催逼,只道:“等你找到了安全的去處,我和唐蘅送你。”頓了頓,他又道:“不過,就目前的情形而言,我還是認為雲夢谷最安全。”
提起雲夢谷,回憶如一道遙遠的鐘聲敲響了。郭傾葵的臉上浮出溫暖的笑意:“十幾年不見,不知子悅是什麼樣子?”
“她嫁了人。”
“嫁了人?讓我猜猜——嗯,一定是他,那個波斯人,烏總管家的老二慕容濟,對不對?”
子忻笑了笑,笑容有些淒涼:“你怎麼知道?”
“那小子打小就是子悅的尾巴。那次子悅嚷著要吃蜂蜜,他拿著竹竿去捅馬蜂窩,結果大家抱頭亂竄,只你跑不快,還是他揹著你跑,兩個人都給馬蜂蟄成大豬頭。他倒沒什麼,過了幾天就好了。倒是你大病了一場。弄得他又挨他爹的揍,又挨子悅的罵,左右不是人。”
子忻已快忘掉了這些童年小事,經他這麼一提,淡淡一笑,道:“你猜得沒錯。”
“這小子終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