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住了。
前番天黑,只看到假山與樹影,一片昏黑。現在卻晴天白日,明明白白。
假山後頭竟然是一個小小的墓冢,沒有立碑,只是用白石圈了一圈,修得異常簡樸。
沒有碑我也知道了這是誰的墳墓。
從這裡朝東望,陽光耀眼的山坡上葬著巫寧,從那裡也肯定能一眼看到這裡。
雷芳納悶地說:“奇怪,是個墳……”她轉過頭來,瞪大了眼說不出話來。
我緊緊捂著唇,眼前一片模糊。眼淚滾燙灼人,沿著臉頰瘋狂流淌,可是卻哭不出聲來。
巫寧的前世也許被許多人虧欠。也虧欠許多人,可是那些都是是旁人。
唯有這一個……
無論再過多少歲月,孩子永遠虧欠父母。小時候懵懂,年少時任性……等到終於明白的時候,卻已經時過境遷,最愛你的那個人,已經不在了,無處可尋。
“小笙,小笙,你怎麼了?”
我腿一軟,雷芳急忙抱住了我。
“讓我……自己在這兒待會兒,成嗎?”
雷芳猶豫了一下,指著後面的池子說:“我就在那邊,你……有事就叫我。”
她走了我也哭不出來,連眼淚都流不出來了,跌坐在那小小的墳前只是怔怔地呆。
我對父親的印象很淺,只有夢中見過那一回,如果這回也算,那就是兩回。
每回都是泣不成聲。
前生,今世,我一直覺得自己對過往沒有不捨。我只是想探究始末。
可是現在我卻知道,我不捨。
從前的過往,名聲,財富,愛情,高絕的本領……那些我都不在乎。
可是在這裡,在這個已經成了廢墟的地方,我在乎,我想用一切去換回父親。什麼都可以……可是時光永遠不會倒流。
我想起在這個安靜的院子裡,他坐在書齋窗下,整個人象一株青松,高華清貴……還有寂寞。
我想起他在紙上寫的那行字,落筆似雲煙,那濃黑的筆鋒在雪白的紙上寫的字,有一種格外的風骨。
我不知道自己在那兒呆了多久,終於回過神來。抹把眼淚,動手把那圈小小的白石擺擺整齊,又拂灰拔草,這墓修得這樣窄陋,可見當時他去世的時候景況多麼淒涼。就算這是在夢裡,我也要把這兒整得好好的。
差不多弄好時我想起,這墓是巫真修的吧?
那,雷莊主夜裡是在這兒挖什麼?挖我父親的墳?
我霍然站起身來,那邊雷芳一轉頭,一臉不放心地走了過來。
大概我眼裡兇光駭人,雷芳情不自禁退了一步,才說出話來:“你怎麼了?”
一個雷字就讓我心裡一跳一跳地疼起來,轉過頭去緩口氣,雷莊主做的事兒賴不到雷芳頭上。雷芳還差點被他殺掉。
我覺得已經衝到頭頂的血緩緩的平復,聲音還有些不自然:“沒事……”
雷芳點點頭,朝四面看看:“每次夢裡都有人的,這次怎麼沒有?”
是呵,我也奇怪。
這個夢中一直沒有其他人與事出現……不過我想這應該是雷芳的夢。我這一生除了夢中,從未到過此處,不可能見到這個墳墓。而前生的記憶……前生我先於父親而死,他才病衰傷心而逝,所以我也不可能看到他的墓。
想不通索性不想,夢術我本來就是一知半解,貿然入夢的險處我不是不知道,可是我一點兒都不會後悔。
雷芳和我各有心事,坐在水池邊靜靜心。這裡什麼都毀了,但水池卻還在,裡頭的蓮花還在,開得蓬勃旺盛,一股清清的香氣,一池碧水一點不比雷莊家那個象湖般大的池塘遜色。
我抬頭朝上看,忽然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