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十點鐘過去了。我頹然垂下頭。
完了,與叮-這一段是告結束了,但是與香雪海又沒有結局。我鼓起勇氣,掩飾蒼白的心,站起來,走出書房。
趙三他們遲早會緝我歸案,我與香雪海要找個地方躲一躲。
周醫生來的時候,我與他商量。
他說:「我不贊成病人離開這裡。」
「醫生,我們可以聘請你在別的地方照顧她。」
「我這裡有別的病人,也走不開。」他很表歉意。
「我怕別人騷擾我們。」
「那麼搬到我的別墅去,我有層複式洋房,在西貢,你們可以到那裡去住。」
我想一想,也好,「謝謝你,周醫生。」
「西貢的景色跟利維拉差不多,你們會喜歡的,我很樂意這麼做,別客氣。」
「我同香小姐去說一聲。」
我迎面碰到護士,問她香睡得好不好。
護士苦笑,「現時她的一般機能都憑藥物控制,無所謂好不好。」
我難過得半晌作不了聲。
香剛剛醒來,周醫生為她診視。
十一點鐘了,叮-是否在咆哮?我相信地毯式的搜尋馬上要開始,叮-或許會買兇殺我,一個憤怒的女人是可怕的,往往會做出害人害己的事來。我將臉埋在手心內長嘆一聲。
周醫生跟我說:「她今天很愉快,關先生,別墅那邊我會馬上去通知下人。」
我與他緊緊地握手。
他與我有一個共同的目的,就是希望香雪海在有生之日可以過得高興一點。
我跟香雪海說:「我們要搬家。」
「你最多主意,要搬到什麼地方去?」香微笑。
「你是否信任我?」我吻她的額角。
「自然。」她的眼睛閃了閃。
「那麼,叫傭人收拾好,跟我走。」
「大雄,你最多詭計。」她輕輕地說。
中午我們吃過飯就離開。
我吩咐傭人,如有人前來查問,就說香小姐外遊,而且,他們要記得,根本沒有見過關大雄這個人。
周醫生的別墅清淡雅緻,內部的色調採用一種明快的淺灰藍,傢俱很普通很清慡,很多空間,但裝置完美。
主人房非常寬大,落地長窗足有兩米高,大扇的玻璃窗看出去是西貢灣,帆船點點,相當怡人。我並沒有心思欣賞風景,但香雪海卻很留戀這一切。
她說:「周醫生很會享受的。」
日子無多,留戀也是應該的。
我黯然轉過頭去。
我們帶來了司機及女傭,當然,護士也跟著。為了避人耳目,乾脆用周醫生的車子。
希望叮-與趙三不要來追蹤我。尋人最乏味,人家要出現,自然會站出來,避而不見,當然有極大苦衷,還去翻他出來幹什麼?
他們都是那麼聰明的人,希望他們明白體諒,我實在是不得已。
上天啊,我一生活了近三十歲,最痛苦的是現在,我心受煎熬,喉頭如火燒,我輾轉反側,不能成眠,與香雪海在一起,我看到的是叮-,與叮-在一起,我閉上雙目,看到的又是香雪海,整個人有被撕裂的痛苦,但表面上還不敢露出來,我一不敢狂歌當哭,二不敢酪酊大醉,一切鬱在體內,形成內傷。
我把時間簡單地安排一下,每天飯後我們坐船或在沙灘上散一會兒步,到附近鎮上溜達,帶些海產回來。
有一次拾到一隻紫色的扇貝,又有一次,買到活的淡菜。
「街市的風光像那玻利。」香說。
她的精神很差,這點我在初識她時早已發覺,但雙眼卻似不滅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