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當真是像極了水雲天,鍾離冰聽母親說,當年家裡的房子走水了,舅舅還安然坐在別院當中看著賬本。不過,當然那房子是舅舅自己點的火。
“我喚你‘彧表哥’可好?”舅舅家的兒女,她都是這樣稱呼,杉表哥、影表妹、彰表弟。
“可以。”說罷,水彧遞給鍾離冰一隻烤好的雞腿。一時間香氣四溢,想來在這荒郊野外他能有這般手藝,必是個江湖人不假了。
鍾離冰起先還是很注意自己的吃相的。可之前近一日沒有吃東西,早已餓過了勁,而現下一有吃的東西,食慾大增,也便顧不上這許多了。只見水彧無奈地搖了搖頭。
鍾離冰吃東西的時候總喜歡胡思亂想,“其實,彧表哥也不能算是表哥呢,他不是舅舅的義子麼。其實阿準哥哥,哦,對,他不讓我叫他‘阿準哥哥’,他讓我叫他‘扎那哥哥’,‘庫卓扎那’是他的伊賽族名字,還有阿凝姐姐、阿冼小弟也不能夠算作堂哥、堂姐和堂弟,因為父親和二叔又不是親兄弟。其實當初阿冼出生之前本擬取名叫做‘決’,意為決心,但因為二叔諱‘珏’,二字同音,後來才改了這個‘冼’字。”
不知不覺,已經想得很遠了,手中的雞腿早已吃完卻還渾然不覺。
“還有。”水彧又遞給鍾離冰一個雞腿,鍾離冰愣了愣,含含糊糊道了聲“謝謝表哥”,便又接了過來。
“嗣音……”
“嗯?”鍾離冰應了一聲。但是她才發現,水彧似乎並不是在叫她,大約只是在自言自語。
大約是聽鍾離冰應了一聲,水彧便轉過身來看著她,問道:“嗣音是你的字?”
“是。”鍾離冰硬是嚥下口中的東西,被嗆得滿眼是淚。
水彧忍俊不禁。他竟笑了!這好像是他們相遇以來他能做到的最大的表情。
“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那首《子衿》?”
“是。我娘總喜歡唱這一首。”說罷,鍾離冰又專心致志地吃起了手中的雞腿。
見鍾離冰是這餓狼一般的形容,水彧便不再問什麼,只兀自道:“這個故事我曾聽義父說過的,這是當年姑姑和姑丈定情的時候,姑姑唱給姑丈聽的。聽聞姑姑不善歌唱,她唱得動情的,不過這一首罷了。”
鍾離冰是第一次聽一個旁人講述父母的故事,雖然這個故事她已聽了無數遍。也是她自己無聊,每一次聽到母親唱這一首《子衿》,她就要問母親一遍,母親也就不厭其煩地給她講一遍。到現在,她不但會唱這首《子衿》,連千思崖的那首“千言萬語道不盡,思如秋水訴衷情”也能夠倒背如流了。不過,這個故事從水彧的口中講述出來,鍾離冰卻感覺很是微妙。
雞腿吃完了,鍾離冰也不餓了。看著月上中天,大約已是深夜,看來是要在這山洞中過夜了。
“嗣音。”這一次水彧切切實實是在叫鍾離冰。
“嗯?”
“你第一次獨自一人行走江湖?”
說到此處,鍾離冰可是滿腹的不滿想要一吐為快,正好遇見了水彧,她也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了,於是深吸了一口氣道:“說起此事,我便不想說什麼了!我磨了我娘許多日子她才答應讓我出來行走江湖,至於我爹,他倒是不說什麼。可是,從前跟著爹孃沒覺察,自己出來才發現爹在江湖上認識的人有多少,總能遇上些讓我‘問候令尊令堂’的人,就好像爹事先與他們約定好了似的,根本就不是我一個人出來行走什麼江湖。反正爹認識那麼多人,就連關外也遍佈著,還有,二叔又是什麼伊賽族大汗,是任我跑到天涯海角,也跑不出他們的掌心了。”
水彧又笑了一聲道:“姑姑和姑丈只有你這一個掌上明珠,自然是疼愛得緊。不過,相信你早晚能夠實現你的願望。姑姑當年,還不是也一人賭便了全國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