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碧城如飢似渴的溫暖。
“碧城,儀式尚未開始!你切莫……”謝則容的聲音終於亂了氣息。
碧城屏息接過了國璽,小心捧在胸口,搖搖晃晃站直了身體仰望碧藍的天——她的心幾乎是雀躍的,就好像是一場下了千萬年的雨終於收斂了所有的冰寒,幾千年泥沼裡投射到了第一縷陽光,即使身上的疼痛幾乎已經是傾倒的城池,可是卻沒有一丁點聲響。
“你想做什麼!碧城!”
碧城只是有過一絲絲猶豫,抱著國璽退了幾步,腦海中尚未浮現些許主意,腳下卻一滑——
“你……碧城!!”
下墜是個漫長的過程,長到早就乾涸的眼眶還是流出了淚。
謝則容略帶倉皇的聲音在祭塔響徹的時候,碧城已經不太聽得見周遭的聲音,她只是在迷濛中覺得自己成了當年那個笨手笨腳提著燈想要爬祭塔的孩童。塔太高,燈籠太重,她踮著腳抱著少年的腰,仰著腦袋朝他喊:你是誰?你可不要放手呀——
十年匆匆白駒過隙,滄海桑田物是人非。
卻原來,還是放了手。
正文 小越
最後一場春雪過後,燕晗的春天終於到來。
越府中早就已經有了春意,只有最偏遠的院落中還有厚厚的積雪沒有化盡。那是個破敗的小院落,頹廢的牆,潮溼的青苔,早就已經模糊不清的青石板上泥濘著腐爛的樹葉。
在這破院落中,一個紅衣裳的小小身影正吃力地在井邊提一桶水。她的小手已經凍得通紅,單薄的身體瑟瑟發抖,好久,才終於把比她的身體還要粗壯上許多的水桶提上了地面。她在原地喘息了片刻,小心翼翼地拖著木桶往破屋子挪動——
砰——嘩啦——
重重的一記聲響撕破了破院子的寂靜。緊接著響起的是一陣拍手聲,還有孩童的鬨笑聲——
“哈哈,落湯雞——”
“都說了五步一定摔啦,也不看看是誰挖的陷阱!剛才誰說十步來著,快交一隻蛐蛐兒出來!”
“哎呀,有人要心疼蛐蛐兒嘍!”
鬨笑聲中,女孩拽著木桶躺在雪地上,稍稍有些呆滯地望了一眼天空,好一會兒才笨拙地爬起身來,定定看了十幾步開外的肇事者。
她原本就安靜,此時此刻一眼倒也沒有多少生氣的意味兒,只是空洞。
那幫鬧事的孩童明顯對她的冷淡反應嚇了一跳,遲疑著相互看了看才陸陸續續從灌木叢後頭爬了出來,一個接著一個走到了女孩身邊。其中一個最為年長的孩童遲疑著繞了一圈兒,朝著身旁的孩子抓耳撓腮:“越小少,你這妹妹該不會是傻的吧?”
被稱作越小少的是其中年紀最小的孩子,約莫十來歲,穿得卻是最華貴的。他皺著小小的眉頭定睛看了一眼女孩,猶豫了一會兒,伸手戳了戳她的臉,卻馬上嫌棄地在身旁孩子衣服上擦了一擦。
“當然不是傻的啦!只是半年前她偷穿萱妹妹的新衣裳,被父親綁在了拆房餓了幾天,出來時就成了悶葫蘆啦。怎麼逗都不開口,都不會哭鬧了,真沒勁!”
“她自己沒有新衣裳嗎?”
那越小少一愣,捂著肚子笑出聲來:“哈哈哈……你覺得呢?”
孩童們好奇地把女孩團團圍住,仔仔細細看了她一眼,頓時相互看看笑成了一團——
她真髒呀,身上那件衣裳早就短了一大截,也不知道是猴年馬月的了,顏色都已經看不清了,還破成了碎布條條,堂堂越府三小姐,嘖——
女孩靜靜坐在地上,仰頭看著身周的孩童興高采烈的眉眼一動不動。
春寒料峭,她穿得又少,其實這一桶井水可要比她的身體暖和多了,這滋味……稱不上難受。
只是要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