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的了——在夜半三更萬籟寂靜之時穿著嫁衣服毒自盡,可見其怨恨和執念有多深重。
等了片刻,女鬼雖然還不見有什麼動作,但是目光已經漸漸變了。很快,她開始環顧四周,看著那些笑容滿面的賓客,本就木然的神情更是變得有些呆滯,似是帶著許多疑惑。
自己怎麼會在這裡呢……這裡,又是哪裡?她一陣茫然。抬眼間,卻見到一個同樣身著喜服的人笑盈盈立在前方,溫和地看著自己。
“過來。”那人輕喚了聲。
她竟發現自己無法拒絕,恍恍惚惚地走過去,一直走到了對方的面前。
在一旁看著的勾月簡直要炸毛。怪不得樊禪會穿著新郎官的衣服了,她……她是穿給這女鬼看的,她要假裝成女鬼的相公來了卻那份夙願啊豈有此理!!
而這頭的樊禪不經意間看見某貓怨念憤恨的神情時,眼角就忍不住抽了一下。為什麼好有負罪感……不過此時還不能分心,於是面上依舊保持著柔和,輕聲道:“萍兒。”話音落下,手上也悄悄捻了一決。
女鬼凌亂披散的長髮便一下子變得烏亮柔順,接著又迅速被挽成了髮髻,別上了金釵首飾。還沒回過神,一方紅蓋頭已經遮下,與此同時,她的手也被人溫柔牽住。
才生出的慌亂就這樣奇異地平復下去了。掌心傳來的溫度是那麼暖,暖得竟叫她眼眶也跟著發燙。
許多被遺忘了的畫面在這一刻猛然記起,一幕幕在腦海裡不斷劃過。忽地一陣暈眩過後,熟悉的感覺漫天鋪來。好似時光一下子倒回,回到了那一年花明柳綠,桃緋飄落肩頭,丰神俊朗的男子站在自己面前柔聲說著密語。
“今天是我們的大喜日子呢……萍兒。”
“嶽之……”女鬼愴然,喃喃著這個名字,聲音沙啞。杜嶽之,正是她第五次穿上嫁衣時要嫁的,自己一直偷偷喜歡著的那個男人。
或許真正叫柳清萍絕望的,其實是杜嶽之的死吧。成親當日,拜堂前不小心摔了一跤,剛好就被石子磕到腦後,丟了性命……這看似可笑的死法,卻也是杜嶽之的命格所定,前世因,後世果,陽壽如期而盡,說不得命運弄人。只不過,苦了未婚的妻子。
樊禪心裡有些觸動,卻沒發現那邊的勾月死死盯著她握住女鬼的手,貝齒將下唇咬得泛白。
“你……你真的願意娶我麼?”女鬼忽然仰頭問,雖然遮住了臉看不見她模樣,也能感受到那份急切和悲慼,“我已經嫁了四次,可是都……我是天煞孤星,剋夫之命,跟我在一起不會有好下場的,沒人願意……”
“我願意。”樊禪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猶豫了片刻,終是開口喚了聲:“娘子。”
女鬼怔然。
這時爆竹聲響,鼓樂齊鳴,喜婆手帕一甩,扯著嗓子高喊:“新郎新娘拜堂啦——”
勾月握緊手,指甲直要陷進手心肉裡。親耳聽見樊禪對別人說出那兩個字,心裡就像是被刀割了一樣。就算她明知道是在演戲而已,也忍不住要吃味,酸澀氣惱的感覺擊得自己想要發狂。
可儘管如此,她仍然沒有挪動一步,也沒有發出半點聲響,隻眼睜睜看著那兩人雙雙跪下。(勾月:這對狗女女!!)
一叩首,再叩首……禮成……
最後一拜起身,有淚水滑到女鬼下巴,滴落到了地板上。大紅蓋頭下,那帶著溼痕的嘴角慢慢揚起,彷彿經年的怨恨在這一刻全都消除,得到了解脫。
樊禪默然站起身,她知道已經結束了。她看著女鬼的身子在一點點褪色,變淺,最後終於散成細小的光點,緩緩消失在空氣裡。良久,揚手一揮,聽得嗡地一聲清嘯過後,周遭幻象隨即覆滅,結界破除。
她變回了原來的模樣,而雜草間遺落的一張張人形符紙燃起幽藍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