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蘇湛的話,終於轉過身來,目光淡然,緩緩道:“蘇百戶,你聽那遠處百鳥聒噪,你願隨我約一個落定清幽麼?”
聽了朱瞻基的話,蘇湛一愣,心中百轉千折,雖然隱隱不安地感覺到他的隱意,但還是說道:“請太孫殿下明示,微臣不明白。”
“你是否願跟著我,隨我父王,成就一番大業?”字字擲地有聲。
朱瞻基還是說了出來,他的眸子還是淡淡的,但是雙眉間卻流露出一絲篤定執念。他望著蘇湛,蘇湛略怔的臉上看不出神采,他多想從她的神情中讀到更多一點,但是卻什麼也看不到,猜不透,只能等她作答。
只是須臾,蘇湛便道:“微臣……不願。”
說出這膽大妄為而大逆不道的話,蘇湛的心中也不平靜,經過了短暫的風起雲湧,她還是決定中立。她不想參與奪嫡之爭,她對歷史一無所知,她恨也只能恨自己之前的歷史課沒有好好聽講,此時,她內心深處,真正地想與政治絕緣。
她相信朱瞻基,她稱不上閱人無數,也稱不上八面玲瓏,但是她相信自己的眼光,她知道如果朱瞻基當皇帝,是個好皇帝。
讓朱高熾當了皇帝,朱瞻基就是將來的皇帝,相信朱棣也這樣考慮過,才立了現今的太子。
但是,身在紀綱麾下,明明知道紀綱是漢王的人,還名正言順地支援太子,豈不是自尋死路?就算不擺到檯面上,偷偷摸摸地搞地下活動,對蘇湛又有什麼好處?
功名利祿?
對於已經死了一回的蘇湛來說,那些都是過眼雲煙,她也不是怕死,她現在想得最多的是生存,其次是快樂,好好活一回,不枉上蒼再給她的這次機會。
雖然,朱瞻基拉攏的言語,讓她心底泛上了一絲牴觸,但是,畢竟那是他無法動搖的地位和立場,站在他的立場,能夠賞識錦衣衛中的一個無名小卒,或者拉攏她身後的王彥,也算是看得起她了,於是,蘇湛心裡也便自我安慰,消除了對他的不滿。
沒想到,朱瞻基聽了蘇湛的話,卻道:“那,你是要幫漢王嗎?”他眸子突然一顫,有冷意洩了出來。
蘇湛心一寒,輕聲道:“太孫殿下多心了。微臣只是一粒塵埃,哪能參與興風作浪?”心中低嘆,還是自己太幼稚了,他怎麼會真正是那花燈中眉眼俱笑的翩翩少年,他是能血染江山翻雲覆雨的人啊,語氣輕顫,接著道,“微臣聽得那鳥雀聒噪,不會與之同唱,也難以令之齊喑。”
“呵。”朱瞻基輕輕冷哼一聲,“想不到,蘇百戶是這樣膽怯的人。”
“臣不是膽怯,臣願為朋友上刀山下火海,臣無能之處,望殿下贖罪。”
朱瞻基一滯,那在火樓前要拼死救他的小小身影又迴盪在腦海,久久揮之不去,只有長嘆一聲,道:“望有天,你能想明白。”說畢,吹了一聲口哨,駿馬即至,瀟灑上馬,頭也不回策馬疾馳而去。
對著他漸遠的背影,蘇湛恭敬行禮,道:“恭送太孫殿下。”說完,卻感到出奇的疲憊,竟是自己想得太多了麼?本以為朱瞻基是那樣細膩關懷的人,當時讓她少管閒事的關心,如今想來,反而可笑。
不過,說了這麼多膽大包天的話,朱瞻基還是沒有發怒,倒也是自己賭贏了。
無奈一笑,蘇湛也只想坐上那來時的馬車,趕緊回去。向著來時的方向,還未走幾步,卻突然聽到林子裡多了些詭異的聲音。
腳步聲。逐漸接近的,雜亂的腳步聲!
蘇湛不動聲色,悄悄把手按在了佩刀之上,剎那間,叢林異常安靜,連鳥鳴都消失不見。
“嗖!”一聲劍鳴打破了寧靜,劍緣如閃電掃過蘇湛的衣襟!
她回身,迎面四個黑衣人。
心中沉沉一嘆,我錯看你了,“鄭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