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坐在離英治住家不到五分鐘路程,一座公圖轉角處的露天咖啡座中。
這是女子主動提議要到外面聊的,當時她說:「我今天來的主要目的,是想和你說話,我不想和夏家人碰面,那我們可以到外頭說嗎?」
於是,現在他們隔著疏遠的距離,喝著咖啡。
「夏渼的母親,請問你今天的來意是?應該說……你怎麼會是來找我?」為了化解這股僵硬、不自然的氣氛,英治乾脆單刀直入地問。
女子的表情反而放鬆了些。
「關於你的名字,我是從夏老伯那裡聽來的。他常來對我肚子裡的夏渼抱怨,說他兒子和一個男醫師交往,害他金孫沒了之類的事。他還常對夏渼說『以後都要靠你了』。」她呵呵笑著。
英治非常清楚夏彪=夏寰的父親絕不是隻有「抱怨」,想必也罵了不少不堪入耳的話才對。
「知道了你的事之後,我一直想來見你一面。可我不敢向夏老伯說,我怕他誤會我對他兒子有意思,到時又會拼命要我簽結婚證書,再度鬧大這件事。在沒有辦法之下,我便向夏伯母開口要了這兒的地址。」
她拍拍胸口說:「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在開口問之前,我也醞釀了好久,就怕她會拒絕我,幸好她沒有。」
他能體會,因為夏陳香=夏寰的母親,該說「不愧是」生下夏寰的人嗎?那女中豪傑的強悍氣勢,可不是時下普通女子能有的。一般人站在她面前,很難不被那雙犀利的美瞳給震懾住。
「歐陽醫師,你是不是覺得我是個很過分的人?為了錢,把自己的孩子賣給別人。」口氣轉為微愁的苦澀,女子撫著自己的肚皮問。
英治沒有回答她。
對於一部分渴望擁有孩子、卻又無法擁有的人而言,代理孕母的存在,是他們唯一能擁有自己孩子的希望。
但在道德上,「出租」自己的子宮,其爭議遠遠大於「出借」自己的精子,這也是不爭的事實。
「我有個夢想,我想到法國去學服裝設計,可是我連在國內讀設計學院的學費都沒有,更不用說要湊出錢前往法國。所以,我只好一邊在純陪酒聊天的酒店打工存錢,一邊學法文。
「夏伯父和他朋友光顧我們酒店的時候,閒聊之中,其中一個小姐開玩笑談起了我的事,她們都覺得我這個夢很傻,就算去法國學了設計又如何?在國內,沒錢沒勢的人,想赤手空拳走設計師品牌,簡直難如登天。但夏伯父卻沒有嘲笑我的夢想,他還對那些嘲笑我的人,發了好大一頓脾氣。
「我想,可能是因為夏伯父幫我的『夢想』辯護,所以日後他說願意提供一個機會,讓我有能力實現夢想時,我才會對他的提議心動了吧。」
女子做了個深呼吸,真摯地望著英治。「希望你能相信我,我並不是一個見錢眼開的壞女人。如果不是這麼想要實現這個夢,我絕對不會為了一點點的錢、或貪圖好一點點的生活,就決定接下當代理孕母的工作。」
英治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理解,而女子很高興地把它解讀為,他相信自己。
「但那時候我真的沒有想到,有個小生命寄宿在自己體內,原來是這種神奇的感覺。」
感慨地,她摸著自己的肚皮說:「孩子的心臟在羊水中跳動的聲音,你聽過嗎?撲通、撲通的,好像和我的心臟疊在一起。每跳一下,就提醒了我自己,在這身體裡有另一個小人兒在。」
說著,眼淚就這麼掉了下來。
「對不起,現在已經進入待產期,淚腺好像變得不聽使喚了。動不動、沒什麼理由的,就是會想哭,你一定覺得我是個奇怪的女人吧?」
英治遞出手帕,說:「我可是個醫師,知道你現在身體的荷爾蒙處於非常時期,這一點也沒有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