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夫人柳眉倒豎,道:“好哇,怪不得有數人我當年始終尋他不著,原來是少林派暗中報訊。”本因道:“不錯。對方若實在不肯走避,我二人便躲在一旁小心照應,倘使夫人遭遇險情,我們自要匡護施主無恙;設或對面不是夫人敵手,師兄與我也不能任由施主因一時之恨鑄成大錯,致使日後銜悔。”
端木夫人點頭道:“唔,當時我要殺樊家堡和飛鷹幫的人,先是被一位蒙面高手出手阻攔,後一回又被人用石子接連打斷了三柄長劍,原來是你們兩位乾的。我在巫山遭巴東三蛟圍攻、在寧夏被獨行盜‘金刀銅駝’貝煙野打得一敗塗地,也是兩位暗裡保我無虞。小女子當時只是江湖中名不見經傳的野丫頭,竟勞今日的少林方丈連同般若堂首座一路看承照護,妾身何以克當?”本因道:“但問是非,何論貴賤?莫說我二人當年只是寺中普通弟子,便是本寺方丈親自護送施主一段,那也沒有甚麼。敝派雖未能救挽尊夫,卻不能眼見施主迷而不返。”
端木夫人嘆道:“如此說來,大師當年見過妾身出手非止一次,難怪認得我的落花劍法。秦劍波出事之後,本如方丈念及舊故,這才派大師前來相詢。小女子並非不明事理,大師與方丈三十年前匡佑之恩,本當銜環以報,只是當日妾身既失鴛侶,心中已無生念,大師為何阻我遂願?”本因嘆道:“自古螻蟻尚且貪生,而況人乎?施主只因一時傷心斷腸,便欲輕生自絕,想來亦非尊夫生前本願。”
端木夫人默然片刻,搖頭輕嘆道:“原本夫君辭世,我也不願獨活,只想將他生前仇家對頭殺個精光之後,再行追隨郎君於地下;誰想短短數月之後,我心中這一股求死之念竟也漸漸淡了。唉,說甚麼海枯石爛、地久天長,都是些騙人的玩意。”
本因合十道:“阿彌陀佛!夫人碧海青天,三十年來不磷不緇,天下誰人不敬?自從夫人數年前移居到這熊耳山花溪谷之中,本寺亦曾數遣弟子登門存問,可惜都被施主趕了回來。”端木夫人哼了聲道:“我強忍著不來尋少林寺的麻煩已是大為不易,貴派尚想兩相通好,未免過為已甚。”
本因點了點頭,緩緩道:“夫人既是不願,本寺自無勉強。只是上月真定府秦總鏢頭全家遭害,老衲恰在左近,曾前往檢視過死者屍首。秦劍波從頭到腳足有三四十處劍傷,每處傷口皆是形如花瓣,入肉亦不甚深,一望而知乃是夫人‘落花劍法’所留。除秦總鏢頭之外,餘下死者身上傷口較少,均只有十餘處劍痕,也是被落花劍法所傷。倘若這些人不是施主所殺,那麼世上還有何人會使‘落花劍法’?”
端木夫人遲疑片刻,道:“天底下會使落花劍法的並非只我一個,應當還有兩人。”本因雙目微張,問道:“敢問施主所言何人?”端木夫人蛾眉微蹙,沉吟道:“但他們兩個怎麼會殺秦劍波?不會的,不會是他們,除非是他二人的弟子門人所為。”頓了一頓,緩緩道:“大師當年既於我有救命之恩,妾身說與你知無妨。此二人乃是‘梅山醫隱’門下弟子,師兄姓林、師弟姓賓,在武林中皆無甚名氣。”本因笑道:“‘聖手回春’施和浦在江湖上已是大大有名,他師父怎好說是無名之輩?”端木夫人一怔道:“原來大師認得林嶽泰,少林高僧果然見聞廣博。”
景蘭舟聽她突然提到林嶽泰、管墨桐師兄弟,不由心中一震,暗道:“為何管林二人也會使端木夫人的‘落花劍法’?他們跟這女子又有何關連?端木夫人莫不也是紀老前輩的門人?”想到林嶽泰治好駱嘉言掌傷後便同蘇楓樓雙雙離去,雖說後者神功蓋世,但眼下“梅山醫隱”大弟子重出江湖的訊息已然傳開,武林中覬覦《藥鼎遺篇》之人為數不少,單憑蘇樓主一人究竟能否得保平安,實也難說得很。
本因篤思片刻,道:“林老先生遁跡銷聲多年,老衲近來聽到風聞,說他又在江湖上現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