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緋應了聲,她抬眼看著尤湖那張俊美的面容,有片刻的閃神,繼而便是委屈鋪天蓋地湧上來,她為自己從前的放心錯付而不值當,也為自己即便死了,約莫也沒人會難過而悲哀。
這一刻。她無比的思念兄長墨玄。
如若兄長還在,定然不會叫旁人三番兩次的欺辱與她,如若兄長還在,她尚且可以躲在墨坊中,一心只伺弄自個喜歡的墨丸,哪裡需要與人勾心鬥角,手染鮮血。如若兄長還在……
“姑娘。聽小生說,切莫暈過去……”尤湖毫不猶豫地撩開袍擺,捻起裡面貼身的中衣。一咬牙,撕下長條,緊緊的在古緋腰身束了圈。
“尤湖……”古緋粉白的唇動了動,她呵出口氣。看著那口氣化成白霧,飛騰上頭頂。混入白茫茫的一片,“如若我死了,你可會一輩子記得有我這麼個人……”
尤湖彎腰將人抱起來,低頭朝她一笑。如此回道,“小生還活著,姑娘定然也要活著。”
爾後腳下如飛。認準了個方向,捲起風雪。疾馳而去。
古緋感覺到臉上有冷,卻是碎雪落在了臉上,她微微勾起嘴角,將手緩緩地探入他的胸襟會中,似乎想要汲取微末溫暖,“好,你活著,我便活著……”
緊跟在後的白鷺恨樂清泊的不行,她見那人愣愣地伏跪在雪地裡,滿頭白雪凝結,就如一夜白頭般滄桑。
然而,她半點都沒惻隱之心,抬腳就踹,一腳接著一腳,將人打的個半死這才架起輪椅,緊隨尤湖而去。
萬分寂寥的雪地裡,天地暮靄成一色,呼嘯的風雪,飄搖打轉,落在樂清泊那身如血般豔紅的喜袍上,就如冰遇火般,緩緩消融。
他好似沒了呼吸,就那麼趴在雪中,眼眶澀然,卻流不下任何東西,太過的冷,在他睫毛凝為冰霜。
良久,有低低的嗚咽之聲響起,恍若孤狼悲鳴,杜鵑啼血,而那身紅,在肆意的風雪之中漸次被掩埋,最後再不見半點緋色。
只餘那股子的悲鳴隨風追雪的散落出去很遠。
靜默,唯簌簌雪落之聲。
卻說古緋做夢了,她清晰地曉得自己在做夢,可就是轉醒不過來。
她一會夢見爹孃,她還沒來得及張口,爹孃一個轉身,就再看不見,一會她又看見兄長墨玄,原本好端端的臉,她一眨眼,那張臉就疤痕外翻,很是嚇人。
後來,她還見到了墨卿歌,張狂地笑著,最後她很是憤怒的用力一掙,就睜開了眼。
入目是搖來晃去的馬車篷,她頭疼地皺眉,就聽見了夜鶯的聲音,“姑娘,你可算是醒了。”
她偏頭,就見夜鶯雙眸泛紅,可憐兮兮地看著她。
此前的記憶全部回籠,她記得自己被樂清泊捅了一刀,爾後是尤湖救了她,她張了張唇,問道,“尤湖呢?”
話才一出口,嗓子就乾的發疼,聲音也破的喑啞的很。
夜鶯趕緊倒了盞水,小心翼翼地湊到古緋唇邊,餵了她點,這才回道,“公子回南齊了。”
聞言,古緋有片刻的怔忡,好似意外,又好似不意外,原來他都竟不等自個轉醒過來,當面道別麼?
“曉得了。”她如此淡淡應了聲。
夜鶯哪裡看不出古緋眉目的鬱色,又多嘴道,“姑娘,此去已經五天,當日姑娘與公子本是約好兩個時辰後在大京東城門一道離京,不想,只才一個時辰,李代桃僵之策就讓大皇子識破了,無奈之下,公子只得來尋姑娘,提前離開,不想恰好撞見樂家那禽獸要殺姑娘。”
夜鶯給鳳酌腦後又添了個軟枕,娓娓道來當日的兇險,“好在公子向來手段頗多,出京的法子就預先備了好幾條,帶著姑娘總算是好不容易出了京城,邊逃邊給姑娘治傷,大皇子的親衛又緊追不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