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剛剛開始思考,清潔工就說:“你是個記者吧?”
為了避免麻煩,蕾蓉點了點頭。
“那我告訴你,別再管這個事兒了,這事兒怪得很呢。”清潔工突然放低了聲音,目光躲躲閃閃的。
蕾蓉從口袋裡拿出錢包,抽出一張百元鈔票塞給清潔工:“您拿去買早點吃吧。”
清潔工接過來,很珍惜地疊好,放進馬甲的內兜,然後湊近了一點說:“這事兒,先前警察來調查,記者來採訪的時候,我都沒和他們講,因為那時我不知道,事情過去兩天,我在市第一醫院門口打掃衛生時,聽賣早點的何小慶說,那司機是被人活活咒死的!”
“被人咒死的?”蕾蓉做過無數的屍檢,從來沒檢測過一具被“咒死”的屍體,所以有點啼笑皆非。
“你不信是吧?我知道你肯定不信,就連我也不信呢。”清潔工說,“可是何小慶跟我發誓他說的是真的。他說有個小夥子在他的攤子上買了個雞蛋灌餅,然後過馬路,在路中間差點被那輛計程車撞上,司機搖下車窗就罵街,那小夥子長了一張煞白煞白的臉,咒那司機說‘我看你活不過今天早晨’,結果那司機真的就出事了,何小慶說:那個小夥子說不定是陰間來的判官呢,要不咋能斷人生死這麼準確呢?聽得我汗毛都豎起來了……”
蕾蓉怔住了,清潔工看她臉色十分難看,轉身要走,卻被她一把拉住:“那個何小慶,在哪裡賣早點?”
“市第一醫院門口,就那麼一個早點攤。”清潔工說完,忙不迭地溜掉了。
蕾蓉慢慢地走到醫院門口,見到早點攤的前面排起了長隊,一個大漢把麵糰抻成一條條放在油鍋裡滋啦滋啦地炸著,旁邊應該是他老婆,一邊收錢一邊用竹夾子把油條放進塑膠袋裡遞給顧客。
蕾蓉走上前去直接問那個大漢:“何小慶在嗎?”
“走了。”大漢頭也不抬地說。
“去哪裡了?”
“不知道,前兩天撞鬼了似的,臉色特別難看,昨天傍晚跟我結工錢,就說要回家,沒說其他的。”大漢抱怨道,“走得那麼急,你看現在,搞得我們手忙腳亂的——你找他有啥事情嗎?”
撞了鬼似的?
蕾蓉沒有再理那大漢,目光朝馬路挪去,那裡,由東向西的車道上,在上週五的早晨,曾經險些發生一起交通事故,一個長著“煞白煞白的臉”的年輕人從那裡走過,並對著穆紅勇下了一個詛咒……這個年輕人是誰?蕾蓉眼前竟浮現出幻覺:一道斜長的影子鋪在馬路中間,然而卻沒有投射影子的人。
彷彿著了魔一般,蕾蓉邁著提線木偶似的僵硬的腳步走到了馬路中間。
然後呢?
下完詛咒之後,那個年輕人去了哪裡?
在一輛公共汽車呼嘯著從眼前劃過之後,她看到了馬路對面的公交車站。雖然時間還早,但是已經有不少上班族擁擠在站臺,腦袋扭向同一個方向,看車子來了沒有,他們的臉孔一律呈土灰色,神情也都像抽乾了水分一樣木然。蕾蓉過了馬路,看了看那一溜站牌,琢磨不出那個年輕人坐上了哪輛公交車去了哪裡,再一想他很可能根本沒有坐車,而是步行回附近的住所了,一時感到有些氣沮。看了看手錶,覺得差不多該去上班了。為了避免路上堵車,她轉身便向不遠處的地鐵站走去。
蕾蓉很少坐地鐵,對“早高峰”三個字的理解,並不那麼透徹,所以,當地鐵列車車門開啟的一瞬,當被身後的巨大力量推搡進了車廂的一刻,她險些驚叫出來,因為在整個過程中,她的雙腳竟然沒有沾地,活像被凌空拋擲出了數米,而這種拋擲卻是在裹挾在一團團臭氣哄哄的人肉中完成的!
呼——哧!
車門喘著粗氣,煩躁地關上了。
空氣頓時變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