沫剛正不阿無所畏懼的膽量?文人事多,常說林侯風采給帝都添幾分春色,水浮卻覺得這人是冬日裡的一隻冰凌,刺寒純透的。
這話倒也是實話,就是水沉,你要他找個人去替林沫?那還真沒法子,林沫年輕、嚴謹,經驗身份都恰到好處,也唯有他能在浩如煙海的賬目中一下找到自己所要查的紕漏,亦只有他將糧稅商稅的歷年比例記得一清二楚,在內閣主持改革之時朗朗道來,叫那些空喊口號之人面紅耳赤。
他是一個好官,並且必不可少。
如果他不是自己弟弟,有這麼個能臣,水浮能去效仿劉玄德三顧茅廬求他為相。
但他的父皇同皇祖父還是有不同的。知子莫若父,但同樣,做兒子的也不是一點也不知道老子的心思。他心裡有數,若他真的排斥林沫到底,皇上也不會強求,林沫身上的一切榮光——每逢壽宴的恩賞、皇孫師傅的名頭、伴駕隨侍的榮幸,都會漸漸消去。他將會成為一個普普通通的戶部侍郎,幸而他當得起。這樣做最大的好處,大約就是他這個做兄長的,若是還要對這麼個低調的弟弟動手,那就真的天理難容。
“三哥——”水沉喊了一聲。
水浮自沉思中清醒過來:“何事?”
“三哥如何打算。”
“我只恨自己沒有林沫那樣的頭腦。”水浮笑了起來,“可惜這樣的天才,不知多少年才能遇到另一個,又不知新的人是否和他一樣的心思。”興許是最近實在是風調雨順,他也覺得自己寬宏大量許多,“我需要有人替我看好庫房。”
水沉苦笑道:“若非我蠢笨……”
“沒事和三元及第的那位比什麼腦子?”水浮如同每一個寬厚的兄長一樣拍了拍水沉的肩膀,“這些年多虧有你,說到底,他是那樣的人,若是不能為我所用,其實倒也不會給我帶來多大的麻煩。”他自認為是一個成功者,對於手下敗將未免就有了些沾沾自喜的憐惜。何況他這話也說得不假,姓水的弟弟能給他帶來的麻煩都少,林沫縱然有個公主妹妹又能如何?
黛玉總算見著了她嫂子,更叫她驚喜的是,嫂子這回還帶了修航一起來。才幾個月大的小孩兒誰都不認識,當然不記得自己姑姑長什麼樣,幸好他平日裡乖巧,現下也不是他吃奶睡覺的時間,並未哭鬧,皇后親自抱了一會兒,見靜嫻在身邊誠惶誠恐的,笑著把孩子還了回去。一國之母的笑容維持得體面又慈祥,聽見花霖哐當哐當地跑過來吵著要抱修航也沒攔著,只叫他小心些。
“王爺千金之軀——”靜嫻正要阻攔,皇后笑吟吟地攔住了,只笑道:“前幾天北靜太妃抱著她家小姑娘來過呢,兩個孩子長得可真是漂亮。”靜嫻臉一紅。皇后又問,“你們家婚事倒是都定的早。”靜嫻道:“也不是因為這個,北靜王妃生前極為關照我,有她那樣的母親,太妃又極會調教孩子,她家的女孩兒錯不了。”
“他家裡頭兩個丫頭呢。”皇后輕聲問了一句。
靜嫻手一抖,剛準備說什麼,黛玉便笑道:“我也盼著嫂嫂多生兩個侄兒呢。”靜嫻微微笑了笑,倒是並不說話。皇后嘆了口氣:“過幾日景柔、景樂下嫁,宮裡頭又只有你妹妹一個女孩兒,難免寂寞些,你倒是常來。”
“是。”靜嫻低聲應下,心裡卻想,景柔公主嫁的遠,景宜公主卻是在京裡的,她一個小小的郡君,來宮裡的次數能越過這些公主去?心裡自然有了計較。
又聽到有太醫來報元妃的病症,皇后道:“我也聽不懂你們說的這些,橫豎這個月是皇上的聖壽,有什麼好藥,不要吝嗇著用,好好調理調理。”靜嫻弓著身子在另一邊應了,眼睛卻悄悄去看黛玉身邊的齊嬤嬤——她是林家的老人了,精通醫理,林沫當年特地叫她跟著黛玉進宮,為的是給黛玉調養身體。雖說有太醫請平安脈,然而她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