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雲》中尤能說明情趣相投對外貌吸引的勝利。瑞雲是杭州才藝無雙的名妓,鴇母以十五金為其見客之價,富商貴胄紛紛登門,瑞雲均以一茶、一弈、一畫敷衍,待一見才子賀生,便主動提出要圖一宵之聚,賀生貧窮,唯有真情可獻知己,一宵之聚的用費卻無處措置。瑞雲擇客日久,遇一異人在她額頭用手指按了一下,隨即變得連顴徹準盡黑,醜狀若鬼,見者皆笑,從此門前冷落,車馬絕跡,被鴇母貶為粗使丫頭。此時,賀生毅然前來,願贖作婦,變賣田產將瑞雲買回家中,瑞雲以為自己不配居正位,願居妾媵,賀生曰:“人生所重者知己,卿盛時猶能知我,我豈以衰故忘卿哉!”賀生對瑞雲不以色衰而愛弛,充分尊重瑞雲人格,顯出了“真情種”的精神。幫瑞雲恢復容顏的異人和賀生說:“唯真才人為能多情,不以妍媸為念也。”
由驚豔羨美到不以妍媸為念,是從兩性吸引到靈魂相通的結果。《辛十四娘》中寫人狐戀愛的故事:廣平馮生路遇一容色娟好的少女,著紅帔,帶小奚奴,躡露曉行。馮生即追入少女家中求婚,遭拒絕,後靠姨母鬼郡主的幫助,娶得紅衣少女辛十四娘。此篇開始極寫十四娘之美:她“振袖傾鬟,亭亭拈帶”,嬌美無比,她“刻蓮瓣為高屐,實以香屑,蒙紗而步”,作意弄巧,窈窕可人。她見男性羞澀不安,莊重自愛。辛十四娘歸馮生後,極力勸誡馮生遠小人,戒輕薄,馮生不聽良言,與豺狼之人楚公子往來且以此賈禍,辛十四娘訾之曰:“鄉之儇子”,戒馮生閉戶絕交遊,勿浪飲。馮生終於為楚公子誣陷入獄,以誤殺罪待決。辛十四娘施展神術,派狐女向皇帝申冤,馮生出獄。馮生同辛十四娘婚後的感情同婚前漸漸發生了變化,即由馮生的愛色轉而為受辛十四娘美好品質的感化,馮生此時所愛的辛十四娘,不僅是她的美麗、更重要的是她的勤儉灑脫、見識高、志行潔。馮生入獄後,辛十四娘託媒購良家少女祿兒,本意為視塵俗厭苦,決意救馮生出獄後離去,以容華頗麗的祿兒為馮生伴侶。馮生出獄後,辛十四娘對馮生曰:“我已為君畜良偶,可從此別。”夜遣祿兒侍馮生,馮生不納,朝視辛十四娘,容光頓減,月餘,迅速衰老,黯黑如村嫗,辛十四娘再次告別,且曰:“君自有佳侶,何用此鳩盤為?”馮生仍然不從,十四娘從此暴病絕飲食,馮生侍如父母……輕脫縱灑、好色獵豔的馮生,經過與辛十四孃的愛情生活,終於把對美色的迷戀轉移到對美德的忠誠上,留仙篇首極力渲染辛十四娘之美,篇末盡力寫辛十四娘之醜,美醜相形,考驗馮生真情,美醜相較,協助馮生感情昇華。馮生忠誠於黯黑衰老如村嫗的辛十四娘,不接納年方及笄、容貌出眾的祿兒,這一選擇,標誌著愛情生活中靈魂的美勝過了容貌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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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慾結合,閨房嬉戲(2)
中國古代戲曲小說的愛情描寫常終結於生旦當場團圓,洞房花燭夜。就如法國作家愛爾維修所說:小說家總把他的主人公弄到一張床上結束。《金瓶梅》極力寫西門慶同妻妾之間的日常生活,寫飲宴遊怡、調情淫樂,細如髮絲,而筆墨汙穢。聊齋獨出機杼,把筆觸轉向戀人雅潔化日常生活描寫,他繪製出一幅明麗雋永的閨房嬉戲圖畫,使人們看到戀人熾熱戀情向溫柔友情轉化帶來的和諧輕鬆,看到文明的舉止和書卷氣給閨房帶來的溫馨超逸。《嫦娥》中宗子美娶仙女嫦娥為妻,以狐女顛當為妾。宗子美以未見古代美人為憾,嫦娥執古美人卷細細觀察後,“對鏡梳妝,效飛燕舞風,又學楊妃帶醉,長短肥瘦,隨時變更,風情態度,對卷逼真。”宗子美喜曰:“吾得一美人,而千古之美人,皆在床闈矣!”顛當又能凝妝做嫦娥,並扮龍女侍觀音,“嫦娥每趺坐,眸含若瞑,顛當悄以玉瓶插柳,置几上,自乃垂髮合掌,侍立其側,櫻唇半啟,瓠犀微露,睛不少瞬”。《小二》中的一對小夫婦,在無錢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