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搖頭,粉唇緊繃成一條線,她眼也不眨地看著司儀旁邊那婢女手中的墨丸,許是為了讓所有的人都看的清,司儀在講訴的同時,還將那墨丸從托盤中取出來,放置在臺子中央單獨撐起的柱子上。
柱子橫面是傾斜的,角度恰好能讓臺子周圍的人看到清清楚楚。
不及巴掌大小的墨丸,呈圓形,上金彩繪寶輪法器,鎏金光澤,金燦光亮,各種形態不一的法器,或是鐘鼎,或是轉筒金輪,寶相莊嚴又肅穆。
“諸位看清楚了,這枚墨丸名妙相寶輪墨,通體圓形,質輕且薄,上繪金彩,更是堪稱珍品墨一絕,最為難得的是,大家請看背面……”司儀面色激動的漲紅,他邊說邊將墨丸翻轉過來,還在眾人面前晃了晃。
古緋眼尖,明明白白地看清墨丸背面,鏤刻著“大京墨氏卿歌制”,七個字以硃砂紅印之,印在古緋眼裡,像是鮮血澆灌而成。
“大京墨氏卿歌制,諸位沒看錯,這方墨丸正是有大殷第一美人之稱的大京墨家墨卿歌所制,雍容華麗,也只有百年制墨世家的嫡出血脈,才能製出這樣的墨丸來,聽說咱們大殷這位第一美人,不僅容貌傾城,在制墨上更是擁有天才般的天賦,此墨丸,也是小墨家前段時間在機緣巧合之下才得到的……”
司儀還在說著什麼,古緋已經聽不見,她死死握著輪椅扶手,即便手心被磕的生疼,她亦無所覺,眼前視野之中,只能看見那方墨丸。
腦海之中迴盪的,是司儀滿口的盛讚之詞,彷彿成為不絕於耳的迴音,不斷在她胸腔之中激盪開來,那回音越來越響,最後化為滿滿的嘲諷和譏誚,那是對她失敗的恥笑。
“姑娘!”苦媽喝了聲,她手按在古緋肩上,眉目之間突現擔憂。
古緋一震,從那魔障之中清醒過來,她手指舒展,指關節就感覺到一股子僵硬的疼痛,她長呼吸一口氣,閉眼再睜眼,就已經是冷若冰霜的淡漠,“我沒事。”
說完,她頓了下,指腹無意識地撫過裙裾下的膝蓋,對苦媽吩咐道,“去查查,小墨家這方墨丸的來由。”
苦媽收斂好多餘的心思,眼見古緋狀若無事才收回手,“姑娘放心,來龍去脈老奴定查個水落石出。”
古緋沉澱好心頭的戾氣,她冷眼瞧著臺子下的那些人一聽是從大京墨家流落出來的墨丸,當即爭相出價,一時之間,整個氣氛火熱的很。
眼見飆漲的出價還在往上攀升,古緋沒了興趣再看下去,她知曉小墨家這場拍賣會是針對古家來的就行了,不必說定是古仲去找的墨宴。
橫出的殺招,算是打亂了她想靠拍賣會收斂坊間現銀的想法,也不能說是完全的失敗,一半歸一半,她只有回去重新佈局謀劃。
這一次,對於不聽話的古仲,就怪不得她下手奪權了,原本她不想這麼做,古家的收容恩情,她記著,所以才手段溫和的與古仲交鋒,不曾想,這世間人,便是有這般給臉不要臉打蛇上棍的,非要用巴掌將之扇疼了才曉得規矩。
苦媽慣會察言觀色,見古緋頭往後靠,便知曉她是不看了,遂調轉輪椅,準備離開。
一直沒上前打擾的墨玉華,這時動了,他轉了轉手中的摺扇,想也不想抬腳幾步跨過去就攔了古緋的去路。
苦媽推輪椅的手一緊,鬆弛的眼瞼下,精光一閃,帶著十二分的戒備。
墨玉華不以為然,他瞥了眼周圍,剛好這地兒在角落,人不多,“阿緋,怎的過來了也不進去坐坐?”
古緋抬眼,娥眉一攏,她有些吃不準墨玉華打的是什麼主意,自從上次他來青墨院說了那些奇奇怪怪的話,再見她便總覺得,在他目光注視下,總有那麼些許的不自在。
“無事隨便看看,就不打擾墨大公子了。”古緋說的不冷不熱,疏離而又客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