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家餬口,世道再是艱難,也不至於餓死了去。
他越想越是覺得這法子可行,便專心在北市看了起來,白日裡,他來過幾次,知曉大概哪些房子裡住的是制墨師父。
走過烏衣巷,眼見這一輪的更就要敲完了。潘狗子邁腳,正要轉出去,就聽聞烏衣巷深處傳來犬吠之聲。
他心頭一凜,想轉身就走。大晚上遇上犬吠,多半都不是好事,可才走半步他腳步一頓,又遲疑了,若真有個什麼事,這也是結識制墨師父的好機會。
想著便做,他握緊鼓槌,踩著巷中深影,仔細辨別了番,就往犬吠之處去。
北市多巷。柳巷、三七巷、當歸巷……各種各樣的巷子,其中又要以烏衣巷最為有名,只因從這條巷子裡,歷史上曾出過兩朝丞相,且這兩位赫赫有名的丞相。皆是以烏衣之態走出的巷口,故為“烏衣巷”。
至此,烏衣巷也就成為了北市的最具意義的一條巷子,能在這巷子裡住的人家,那地位可一點都不比南市那邊的低。
犬吠之聲越發近了,潘狗子鼻端嗅到一股子的血腥之氣,他心頭咯噔一下。抑制住想轉身就逃的衝動,他貓著腰,磨蹭著挪過去。
大開的院門,能見惡犬狂吠,彌散在黑夜裡的腥臭味越發濃郁。
潘狗子找了門口的大石頭,蹲在那。只露出半個腦袋往裡看,緊接著,他就被眼前的一幕嚇得亡魂皆冒——
晦暗的夜色下,滿地的鮮血泛著點點折射熒光,好幾具的屍體正攤在廳門門檻上。整個小院,再無半點活人的氣息。
潘狗子一個趔趄坐在地上,他大氣都不敢出,正想高聲大喊之際,就眼尖地看到有冰冷反光從花廳之中出來,那反光赫然是一把刀刃上的光點。
潘狗子死死捂住自己的口鼻,壓根就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他吞了口唾沫,眼皮一抬,沿著那刀刃往上看,就只見到一雙罕見的六指右手,那第六指長在拇指側邊,比小指都來的短小,可卻讓人見過不忘。
潘狗子被嚇的幾欲昏厥過去,直到那人緩緩離開,過了好半天,起碼有半個時辰的功夫,潘狗子才回過神來,手中鼓槌猛地敲打鼓鑼,並淒厲地大聲喊著,“殺人啦,殺人啦……”
第二日,烏衣巷殺人一事,在整個大京都鬧得沸沸揚揚。
古緋一早起來,就聽苦媽在說這事,並叮囑尤二和白鷺,天色一暗就關緊院門,誰叩也不開,晚上輪流守夜。
她用著早膳,邊聽苦媽詳細的回稟,末了,她捻起帕子揩揩嘴角,眉心微攏,“所以說,被殺的人是此次來大京參加貢墨徵選的制墨師父?”
“是,”苦媽趕緊端上清水給古緋漱口,“是漢州墨商會那邊的一個墨使師父,前幾天還同姑娘一道參加過次墨會。”
古緋心頭一凜,“是那五十來歲的師父?他制的墨我說了要多加一分秦皮沫,多搗八百杵的那個?”
苦媽點頭,示意夜鶯將桌上的碗筷撤了。
古緋屈指敲了敲扶手,“那師父技藝不錯,在這次貢墨徵選中,即便最後進不了內務局,至少在司墨坊都是拔尖的……”
她說著說著,突然就一頓,眸色瞬間冷凝起來,“所以,這殺人案,是有些人在排除異己?還專找這些日子表現出色的制墨師父下手?”
苦媽面帶憂色,“恐怕是的,姑娘這些日子,可還要出去參加墨會?”
古緋輕笑了聲,她看了苦媽一眼,“擔心什麼,有你和尤二,還有白鷺在,誰殺誰還不一定來著。”
苦媽嘆息一聲,鼻翼兩邊的法令紋加深,“老奴悄悄去看到屍體了,都是數刀斃命,下手之人拳腳可不一定多好,關鍵就在被殺之人,毫無掙扎的痕跡,像是在熟睡中就被人殺死的一樣,所以老奴覺得,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