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芳蹲下身,用紙巾把碎掉的瓶子包起來,一點碎渣渣都不放過,接著又擦掉地上流出來的粉底液,直到完全收拾乾淨了才站起來。
兩人的一番動靜可比顧楊他們大多了,尤其是女人剛才那些“是不是有病”“麻辣隔壁的”特別大聲,休息室裡的人都聽到了。
眾人的目光都齊齊望了過來,眼神裡不悅也有驚恐。
初高中階段的學生們是一個很單純的群體,看到小助手被罵得直掉眼淚,天然同情弱者,都覺得女人做得很過分,畢竟在他們看來誰都有犯錯的時候,知錯改正就好了,不至於把人罵哭。
驚恐也很好理解,學生都是未成年人,而且有相當一部分是獨生子女,父母如珠似寶地對待,不會突然暴起發脾氣,當眾讓人下不來臺,所以見到剛才那場景嚇著了。
邀請女人來化妝的學校老師不得不出面,拉過女人小聲交流了幾句。
“張老闆,這晚會馬上就要開始了,抓緊時間化妝最要緊,其他事情你們回去再溝通好吧?這要是工作沒做好,尾款可不好結算。”
“我知道了。”
女人臉上的怒氣收斂了些,她也意識到自己剛剛太沖動了,不應該在外人面前沒形象的大喊大叫,可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只能說幾句軟和話來補救。
她語氣僵硬地跟小助手說:“不好意思啊,方芳,我說話沒過腦子,你別介意。”
小助手忙不迭擺手道:“是我先犯錯的,師傅罵得對,下次我會小心的。”
兩人的對話大家聽得清清楚楚的,周邊看過來的眼神都柔和了下來。
在這群學生看來,罵人的道歉了,被罵的也原諒了,兩人握手言和,這事就過去了。
然而真的是這樣嗎?
如果是個心胸開闊的人,那事兒很容易就翻篇了。
但很明顯,女人並不屬於這一型別的人。
她一點都不認為自己有錯,反而覺得周圍的學生多管閒事。
在女人看來,小助手就應該把雜活兒都幹好,什麼都不需要她操心,如果連最簡單的事情都幹不好,那就換一個,想來她工作室的人多得是。
這也不能說不對,老闆聘請員工付了工資,員工付出相應的勞動是一種等價交換,甚至於老闆和員工之間更是一種雙向選擇。
然而,這其中不包括惡意刁難,pUA,甚至人身攻擊。
從古至今,上位者對下位者隱形的壓迫無處不在,因而現今網際網路上xx後整頓職場才會頻頻上熱搜,也暗合了年輕人不願意迎合老油條的思想進步。
本來就是嘛,工作之後誰還不是牛馬,但牛馬也有牛馬的自尊,工作沒幹好該批評就批評,但上升到人身攻擊大可不必。
不過,女人是不會這麼想的。
她在心裡把小助手、學生、帶隊老師都罵了個遍。
不僅如此,她還覺得自己今天太倒黴了。
一切都怪那個譁眾取寵的化妝師,如果不是那個人,她就不會浮躁,她不浮躁就不會發生後面的事情。
什麼都是別人的錯,她是一點錯都沒有的。
在顧溪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她又背了一口黑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