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陣的東虜騎兵。那是個上牙槽暴露在外的野人,面板蠟黃,眼睛小得幾乎像是沒有睜開。他的鼻孔和耳朵上都打著環,就像是城隍廟裡塑著的小鬼。
那東虜騎兵也盯住了高大的劉肆,獰笑著揮動大刀朝他頭上砍去。
劉肆斜舉盾牌,大刀無力地落在盾牌上。被他順勢卸力,從身邊滑過。
東虜馬甲滿臉猙獰,緩緩垂頭看著自己肋下插著的兩杆長槍。
長槍同時一絞,一紮一扯,撕裂皮肉,又收了回去,彷彿是彼此的映象,分毫不差。長久以來反覆操練。終於展現出殘酷的藝術性。在與東虜騎兵相接的剎那,一丈四尺的長槍從盾牌的間隙中刺了出來。將衝在最前面的東虜騎兵刺得人仰馬翻。
“虎!”劉肆高呼一聲,帶頭衝進了騎兵陣列。
“虎!”所有人都跟著發出暴喝,向前衝去。
東虜騎兵陣列只有鬆散兩排,在精銳的長槍兵和勇悍的盾牌手雙重衝擊之下,只是呼吸之間便被撕裂。
正藍旗的甲喇額真發出了撤退的呼號,東虜騎兵紛紛轉過馬頭。逃離戰場。
步兵,尤其是在重甲的情況下,是不可能追上騎兵的,但是從這裡到一百五十丈標記點,都是火炮的有效轟擊範圍。即便逃出兩裡之外,也仍舊有可能被跳彈擊中。炮兵們將剛才被抑制的激情盡數發洩出來,一發發炮彈追殺著撤逃東虜騎兵。
東虜催動馬力,不遺餘力地想逃離這個死亡地帶。雖然真正被火炮轟殺的只有兩騎,但是這種心理壓力卻讓他們連頭都不敢回地逃命。
當東虜人馬經歷了一番苦鬥奔襲而精疲力竭之後,迎接他們的是北面包抄而來的第二千總部。
……
“還是有人逃出去了。”尤世威失望道。
“逃了十二匹馬,九個人。”蕭陌並不樂意聽到有人在這個時候潑第一營的冷水:“殲敵二百零六,俘虜八人。我營陣歿七十六人,傷六十人,已經在救治了。”
戰損集中在第一營第一千總部,在面對騎兵衝鋒中,靠人體的力量對抗還是十分困難。就算長槍是對抗騎兵的不二兵種,但並不能避免自身的傷亡。事實上,能夠在野戰中有這樣低於敵人的戰損,已經是十分巨大的成就了。
“雖然未克全功,但也是個不錯的開始。”朱慈烺對於能夠摸清東虜的戰鬥力,已經滿足了。而且士兵們都很高興,因為今晚的加餐裡會多一些馬肉。
“殿下,”蕭陌繼續報告道,“現在第二、三部在吳橋收攏難民南遷,儘量保證在東虜後隊趕到時完成堅壁清野之策。”
以德州為圓心,四十里為半徑,所有百姓必須遷離,以免成為東虜的民役。雖然即將要進入第二季的夏收,但是面對滿洲人這樣病毒似的民族,只要留下一個人就是給他們增添了一分力量。兩害相權取其輕,不得不放棄這一季的收穫,乃至於今年的播種。
“要保證宣傳力度,”朱慈烺道:“到底是我大明子民,不要太過粗暴。”
蕭陌點頭稱是。
尤世威看到了陳德,突然想起他手下還有一支勞工營,道:“殿下,如果人手不足,是否可以調派勞工營去輔兵?百姓看到人多,自然畏懼,也就不會做傻事了。”
朱慈烺望向陳德:“能做到麼?”
“當木頭人?”陳德不屑道:“殿下,我部完全可以完成命令!如果派工兵營的話……”
“工兵營還要留下完成城防。”朱慈烺搖頭道:“挑選可靠的勞工,前往幫助維持秩序。城防工程不能鬆懈。”
陳德行禮遵命。
朱慈烺的目光在眾將校身上滑過,落在一個生面孔上。那人掛著中校軍銜,但從年齡上看卻是有些偏大,不像是東宮侍衛營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