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在更衣,而非“更衣”。
不過不用關心這些細節,重點是完成千總的交代。
許成上前兩步,一時又有些下不了手。
一直都是怕打不死人,現在又怕打得太重……
許成抬起手,剛有些遲疑。突然眼前一閃,只聽到衣衫破空,手臂上突然傳來一個似柔還剛的力道……接下去還不等他明白過來,腳下莫名一軟。人已經砰地一聲仰躺在地上了。
許成不可思議地晃了晃頭,長刀的刀尖已經輕輕抵在了他的喉嚨上。
“你這是要打暈我送我走?”盧翹楚沉聲問道。
許成痛苦地別過臉去,算是預設了。他還是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摔倒在地,那電光火石的瞬間在他腦中只留下一抹空白,簡直就像是中了邪!
——“卑職自幼讀書習武,走馬射箭。平日裡所用練功刀也有五六十斤重,等閒男子三兩個都未必能近身。別說出任訓導官,就算是旗隊長,卑職也自信能夠勝任!”
事實證明,盧翹楚並沒有在皇太子面前吹牛,而且還略略有些謙虛。
盧翹楚收了刀,沒有再說什麼,從梅家媳婦驚恐的目光中鎮定接過一身女裝,悉悉索索穿戴起來。這衣服是借梅家媳婦的,對她來說有些寬大,腰間還可以用鞓帶約束,手腕就只能用綁腿先湊合了。
“是不是太素了點?”盧翹楚低頭看了看效果,雖然能分辨出女裝,下人的衣服總以褐色、灰色為主,很難取得讓人眼前一亮的效果。
梅家媳婦吶吶不能言的時候,盧翹楚已經走到門口扯下一面紅旗,隨手繫上,便成了一襲大紅斗篷。
灰色的世界,登時跳脫出一抹嫣紅。
盧翹楚又取了刀,轉頭對仍傻在地上的許成道:“百總,敢上陣否?”
許成翻身而起,掩面奔出,投入到前方殺陣之中。
韃虜攻勢愈來愈疾,寨門幾次失守,又拼死奪了回來。兩軍傷亡人數基本持平,都是傷亡三十餘人。這對於明軍而言,已經是三成多的戰損,正是考驗軍心的時候;對於韃虜而言,雖然只是不到的一成的損耗,但也有些心驚。
許成的斑鳩腳響了兩次,接連兩個韃子落馬,逼著韃虜的騎弓手又退了些許。馬弓的威力本就不如步弓,他們這一退,對明軍藤牌手的影響就更小了。
衝在最前的東虜甲兵也已經力竭,見明軍陣型又穩固下來,只得退下休整,圖謀再來。
“傷員休息!”許成高聲喊道。
“將士們!”一個女聲壓住了許成的尾音,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事,連傷員都忘了呻吟,整個營地頓時靜謐一片。
“自古漢賊不兩立,此天地之道!我輩今日披堅持銳,奮勇殺敵,正是為替天行道!且不說皇明與我等甚厚,就是本著一顆良心,莫非敢教此些胡馬踏進一步?!”盧翹楚站在糧袋上,高舉長刀,慷慨激昂道:“我雖是個女子,卻不願與賊共戴此天!我盧翹楚在此揚刀立誓:此寨存我存,此寨亡我亡!若是韃虜踏入此寨,我便裙刀自盡,絕無苟活之理!”
戰士們早就知道訓導官是個女子,但還是第一次看到訓導官身穿女裝。往日見盧訓導一身戎裝一絲不苟,只以為她是個女漢子。誰知今日見到女漢子真容,卻是換上了女裝。
這雙重刺激之下,士氣果然大振。
許成見軍心可用,大聲喊道:“列陣!殺出去!”
“百總,”盧翹楚跳下糧袋堆,“戰士列鴛鴦陣不能抵禦騎兵。你我各領一個方陣如何?”
許成正在猶豫,一旁軍法官已經站了出來,以一貫冷漠無情的口吻說道:“百總,職部願隨盧訓導列方陣殺敵!”
“小的等願入方陣殺敵!”各色輔兵統統站了出來。